到了这会，顾炎武看向陆云道：“小友，先将你这爱徒带到一旁，离我远点，不然老头子我可施展不开啊！”
陆云闻言来到虎妞身旁，牵起丫头的小手，缓缓道了声：“虎妞，跟我站在一边，好好看看老爷子的剑法。”
“哦……知道了。”
虎妞乖巧点头，随陆云来到一旁，在不远处观察起来。
几日来，陆云知道这老剑客虽有几次出手，但多是随意为之。
并不清楚此人认真起来是何模样，加之他心中也期待这人剑法可以到达怎样的程度。
令其大开眼界的同时，待来日可凭借此模板用于绘画之上！
就见郭炎武，苍老的脸上写满了肃穆，徐徐说道：“这世上剑法，殊途同归，看似纷繁，其实归根到底无非就是……
劈、崩、撩、挂、扫！
点、刺、云、抹、搅！
削、斩、架、推、压！
穿、掰、截、拂、挑！”
“我就先说说何为劈！”
话毕突然身形一动，须臾间剑势气贯长虹，短剑随心出手如风，一击劈砍使出。
随后身形一转，紧接着口中大喝：“崩！”
短剑剑气鼓荡，一股崩雪意境迎面而来，罡风卷残云，凛冽难挡！
然后步摧身入，紧随而至便是撩起大幕抽剑悬舞！
原本矮胖敦实之人，突变得如利剑横空出世，一扫起初那般胖老头的和蔼之风，大有一洗凡马万古空的气势。
只见他手中短剑劈、挑、刺、抹、格、撩、点，一招一式如活了一样，随其身形游走，上下飞舞。
郭炎武动时如平地惊雷，百兽奔逸，横练凝江，波光麟麟，须臾间又如长虹饮涧，水银泄地！
当真是月射寒江，剑芒干云，恰如冷风拂面，百骸舒张，又若蛟龙出水，浪溅波翻。
其人剑术刚柔相济、潇洒飘逸，静如山岳、动如风雷，已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化境。
突然，郭炎武身形连翩而七纵，手中长剑瞬息而三接，顷刻间，在此方寸之地剑芒纵横，剑气弥漫！
眼前的一切，虎妞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盯着，不愿意错过哪怕一个瞬间。
而陆云则是矗立不动，面无表情，只是他宽大的袖子下，右手食指不住抽动，正以指代笔，朝着空气临摹自己的所见所闻。
同时间，他那脑中妙染道蕴，也发生了变化，就见随着陆云指尖不住临摹……
识海之中，道道泼墨虚影成形，这些水墨淋漓幻化的身影，不辨面目，或男或女。
陆云前世听过，看过，想过的那些熟悉之人。
有的源自于文字，有的源自于影像，也有那故事中高来高走之人。
全都成了这道道墨染的轮廓，随他指尖临摹，在其识海深处腾空闪跃，左旋右抽，势类相持。
且随着陆云临摹的入神，这些身影开始不断复制出道道分身，手中之剑或长或短，有那正花反花，两面相依，一剑出奇，剑剑挺异者。
也有不揭不抽，往还不歇，跃步高飞，身轻手捷之辈。
看似简单的劈砍，挥刺，却被这些墨影弄出了无数的招式，且在不断的分出各种墨影，源源不断演化出不同风格。
霎时间，数万道身影，在陆云识海深处，正上演一部浓墨重彩的写意大作。
这万道身影，幽黑而大气，磅礴肃杀，好似千军万马，均列排布，黑压压一大片，望之俨然，令人只觉气势恢宏，意味深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陆云食指摆动的频率也越来越慢，那识海之中的墨影也一个个开始消弭，如梦幻泡影纷纷消逝。
到最后，独留一把墨色长剑，于识海里浮浮沉沉。
而陆云像是亲自化成了那上万墨影在凌空舞剑，又像是做了场酣畅淋漓的春秋大梦。
待最后，一朝梦醒……
且看郭炎武也刚好收剑，长舒一口气，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疼的臂膀，自顾自感叹道：“当真是年龄大了！”
然后看向虎妞说到：“小妙目，你可记下了我刚刚所用剑术？”
虎妞挠了挠头，迟疑道：“那个有的记下了，有的好像没记住但又记住了的样子。”
见状郭炎武呵呵一笑：“我这一辈子的所思所想就在刚刚舞剑的时候弄出来，你这丫头能记住一点就不错了。
剩下的时间，每招每式我都会拆开揉碎了教给你。
可惜只能练十来天潦草过一遍，至于到时你能在我这拿多少，还是看你自己！”
丫头似懂非懂点头，紧随其后，便跟着郭炎武开始练习，郭炎武先是告诉虎妞一套舞剑时所用的呼吸吐纳之法。
紧接着便一招一式的教授，一天便是一式，十来天的功夫刚好可以大概学一遍。
今日则是从劈砍练习……
到了这会，陆云已没了继续待在旁边的必要，便自顾自离开树林。
就在他回去的路上，陆云看到赵扩这小子，正气喘吁吁的跑来。
赵扩见到往回走的陆云，立马大声道：“陆先生，我师祖人呢？”
陆云随手指向毗邻村庄的树林中，道了声：“就在那片林子中。”
“那个，那个我祖师可有舞剑，我的意思是完完整整舞了一遍？”
“有的，刚舞完。”
听到此话，赵扩不由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气得一拍脑门骂道：“当真是猪脑子，明知师祖会原原本本的从头舞一遍，还睡得跟头猪一样！”
见此情形，陆云疑惑：“赵小兄弟，你怎么了，好似不开心啊。”
“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师祖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自己完整的剑法，就连我大哥也只有小时候目睹过一次。”
见赵扩一脸懊恼，陆云微笑道：“无妨，他这会正教我徒儿练剑，你在旁观察兴许能有所获。”
“不一样的，一招一式的教，到最后只是自己的，而非我师祖手中至强之剑。”
见赵扩一副丧气样，陆云讲到：“这倒无事，反正我也刚刚目睹了，不如我讲述里面的关窍，说不得会有所发现。”
闻言赵扩撇了撇嘴，兴致缺缺道：“陆先生，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里面的门道并非你这未学剑之人能明白的，我还是先去林中看看。”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树林奔去，瞧着赵扩走远的身影，陆云呵呵一笑，口中徐徐道了声：“虽未练剑，却已有墨剑留存于心，可是你自己错过，怪不得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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