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目光闪烁,却没有立刻去接那密令,陆翊倒也没有任何意外,作为南洋体系情报系统的高级军官,他自然明白大清体系内这所谓的派系,虽然新政府之下,秦总督已经取得了名义上军队的控制权,但真正要落实这控制力,绝非短期内能办到的。
而今天,以新政府新军中最高级别指挥官周瑞东的名义下发的密令,若是这袁世凯照办的话,那就意味着,这支淮军已经接受了军政部为军队最高首脑的现实……
袁世凯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当他没有立刻接过密令,他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从他的角度,他显然很希望通过这次的行动,为自己铺垫一条后路,他可是明白人,那秦铠是什么样的人物,从越北的战事中,他早就看的一清二楚。
凭着那么一支自己编练的陆师,竟然最终击败了把淮军打的落花流水的法国人,这人的能耐绝对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而之后的一切事实,这位秦大总督从小小的底层一步步爬上现在统领举国重兵的地位,他十分肯定,自己若是把砝码加在军政部这头,肯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军政部要下达军令,完全不需要以这种绝密军令的方式来下达,旁边还站着一个军政部来的专员,很显然,命令在过目后肯定会被销毁,而自己一旦接过来了,就没有脱手的余地……这让他想到了一个名词——投名状。
这件事情上,军政部莫名其妙的来找到自己,显然就有这个意思……现在让他奇怪的是,自己在淮军中虽然也算是暂露头角,但远未到举足轻重的地步,根本还就是个中层的军官而已,现在淮军的大佬们还有那么一大堆,为何会找上自己!
不过,略一迟疑后。他还是慢慢伸手把那封密令拿了过来,等展开后,他越看眉头皱得越来越高,片刻后。他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此刻没人事般坐着喝茶的陆翊,又看了看密令,这才开口问道:“陆大人,这密令的内容你可知?”
陆翊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然后异常沉稳的放下茶杯,这才开口说道:“袁大人,这几日国内的报纸。想必你没有看吧……俄国人在我国土之上杀我国民,新政府以国民为立国之本,这种事情怎可等闲视之,我受命一路追踪而来,昨日刚刚得到确切消息,所以才来拜会您!”
袁世凯听了也是一愣,密令上说的清清楚楚,此番他的任务就是配合这叫陆翊专员抓捕三个俄**人。其中包括两名俄国士兵和一名俄军上尉……这任务还真是胆大妄为啊!这摆明了是要挑起国家战争嘛,说实话,他是真心有点怕了!这可真应了之前自己的猜测。若是真做了这事,还真就是向军政部交了投名状啦!
而面前这个陆翊显然完全知道做这件事情的后果,自己想想这后果都有些后怕,挑起跟俄国毛子的战争,尤其是在现在情况下,他甚至都琢磨着,这秦铠是不是坐上高位后脑子犯糊涂了,现在怎么看,可都不是和列强叫板的时候,何况。毛子大批军舰才到远东海参威不久,这阵子经常出现在朝鲜釜山港。
他沉吟了片刻,心中还是拿不定主意,看了看下面两位还是那副跺定的模样,他心中的想法更是难以决断,北洋体系的死气沉沉。跟随吴长庆多年的他岂会不知道,淮军中,军官都忙着吃空饷,把士兵当成免费劳力。
而士兵都是冲着那每月混吃混喝的饷银而去,当初中堂大人厚饷招兵武装起来的淮军,战事原本就不如出身农田的湘军,三十年下来,除了操演还有些模样,真正的实力,只有他这种军中将领才会明白,玩的都是花架子,真打起来能有多大的实力呢?“”
当断不断,这可不是自己的作风……袁世凯来回走了两圈,再次拿起那封密令伸手在烛台上点燃,然后他招招手,两个亲兵捧进来两个布包放在陆翊两人的桌案上,他这才开口问道:“陆大人,一点朝鲜土产,不成敬意,下官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可否为我解惑?”
“但说无妨,”陆翊微微一笑,谈到这里,他显然已经看到了袁世凯态度明显的转变,作为情报司出身他,自然明白,若是能在淮军中高层中安插上南洋体系的关系,那应该是有助于秦大人日后建立强大军队,而且,在与袁世凯的接触上,秦铠是授予了他足够的自主权。
袁世凯的话题到了嘴边,又顿了顿,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他才问出口:“陆大人,这件事情若是我办了,那可是顶着极大的风险,若是一旦触发国战,下官恐怕是掉脑袋的罪责,这密令我已经毁了,所以秦大人根本无虞担心……”
说道这里,他定了定,考虑了一下措辞,这才十分诚恳的继续说道:“下官想问的是,若是一旦有事,秦大人可有后续安排……下官一向敬佩秦大人的为人处事,不过这件事情涉及身家性命,一家老少,我可是没法子不慎之又慎!”
陆翊看了看这位个头不高、却十分壮实的军汉,说实话,他之前并未看好今天此行的结果,他是大致知晓密令的内容的,当然,他没拆开过那封信,但是临行之前,欧阳庆特别关照过这件事情,而对于这一次任务,他个人也认为,那绝对是一次冒险主义的行动,似乎并不符合秦大人历来行事稳健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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