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自是不相信杜琴、王明会那么好心。他们向来站在王高朗的立场，什么时候考虑过自己。正常逻辑，如果俩人真不想怎么样，肯定是把文文、宁宁带回家，绝口不提王高朗结扎的事情。现实呢，现实是两老举双手赞成，必有问题。
杨柳将这事在电话里跟冯翠兰吐槽了。冯翠兰先是斥责一番，让男人结扎，这算什么意思。
冯翠兰是个传统的女人，她可以接受女人结扎，却不能接受男人结扎。仿佛女人结扎天经地义，男人结扎就是伤天害理。杨柳不解，冯翠兰好歹是个知识分子，思想怎么还迂腐了。
“这不是迂腐不迂腐，这是传统，这是习惯。这种习惯就像是我们为什么会过春节，老外为什么过圣诞节一样，改不了。”
“妈，你简直，那是节日。这是思想。”
“别管什么节日还是思想，都是传统。你啊，别让高朗结扎什么。现在那两人消停了，正和你意，不要再搞事情了。你清净，他们也清净。真把他们儿子怎么样了，他们才不会对你客气。你和他们的纽带，就是高朗，要是没了中间这层，恐怕连陌生人都不如。”
“妈，你真相信？”
“既然人家有所退步，你就退步。你管人家意图做什么？柳啊，你就是过于较真。家中的事情，糊涂是最好的，只有糊涂，你才能清净。人家说什么，做什么，你只需体会表面就好，要是刨根问底啊，有的你烦。”
杨柳听进去了。冯翠兰传统是传统，但又通透，怎么着还指望着跟婆婆混得和母女一样吗？不过，杨柳也是有私心的，如果王高朗真的去结扎，不恰恰反应了这个男人有担当的能力？以后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她就在大道理和私心徘徊。上班的时候，她碰见小刘。上次介绍相亲对象的事情，让她很不好意思。虽然不是自己介绍的，也没插手，但郝美玉总是她接洽的。最终葛微不死不活的，还跟庞冉迪搞在一起，上了热搜。岂止是乱。
小刘倒是客客气气地叫了杨姐。杨柳笑笑。
小刘豁达地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快结婚了。之前的事情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让杨柳微微诧异。年轻人的恋爱，就是闪电般的。
杨柳说恭喜，小刘又说可能没那么快，女朋友得了多囊，一时半会儿怀不上，自己父母又不同意女方不孕。
多囊这事，说好得快也快，说慢也慢，不好说。杨柳可以理解人家父母的心情。
“那你怎么想？”
小刘：“现在压力大，不孕是正常的，可不能因为她不孕就不娶，我想好了。即使她一辈子生不了，我也要娶。”
忽地，小刘的身影就高大了些。她以前觉得小刘不过是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没想到还挺有责任感的。也有自己的主见。比起来，王高朗就，道理一箩筐，胆子小啊，没什么特别大的主见，最多是随波逐流。如果王高朗能跟小刘一样态度强硬，自己用得着那么辛苦吗？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越想就觉得王高朗越不行，人家都可以接受不孕的，怎么他结扎都不行？他想结，那就让他结。男人结扎没准恢复快，比女人还轻松。
杨柳没有阻止，王高朗就按部就班去结扎。
前一天，冯翠兰刚好打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阻止了。
杨柳轻描淡写，没，他要去，我不想阻止。
冯翠兰一听，血压蹭蹭蹭上去，“你是疯了吗？”
这话听着别扭，女人结扎是正常，男人结扎就疯了？杨柳让冯翠兰别管自己就挂了。
“好，好，好，翅膀硬了是吧？不管就不管了！”
第二天，王高朗在杜琴的陪同下去。杨柳想陪着去，被杜琴拒绝，原因是她工作繁忙，这种小事作为婆婆的去就行。这感觉怎么说呢，杜琴有些过分热情。但转念一想，兴许是婆婆脑子想通了，是女人总归是怜惜女人的，所以才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王高朗手术之后回到家，杨柳看他状态还挺好的，也没多问。这事问多，恐怕会引起杜琴和王明的反感，正如冯翠兰所说，那是两人的亲儿子，该有多心疼。
杨柳心有愧疚，态度也变好。
对王高朗是嘘寒问暖，生怕他术后有不适。
对杜琴、王明是客客气气，跟他们刚来的时候是一样的。
这天，杨柳在电梯里碰见向琳，向琳瞧瞧凑过去说，“高朗他结扎了？”
“……”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王高朗结扎这事，她从未跟外人说过，怎么向琳就知道了？难不成是杜琴和王明？但这两人也不会说。儿子这又不是喜事，他们往外说什么，而且他们和向琳有着天然的隔阂，觉得向琳是她的亲戚，肯定不会多言，思来想去。这事是坚决不同意的冯翠兰说的。
“你妈跟你说的？”
向琳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这事真的吗？”
杨柳尴尬，只能点头。
“哇，那高朗就是以一己之力反对父母。姐，你总算熬出来了。”
“……”
熬什么熬。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就说，这就是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门当户对。但同样权利也受限，她不能跟向琳一样，说让公婆走就让公婆走。
当她得知向琳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时候，心里是羡慕的。
晚上，两人在房间里。好像自打公婆过来以后，外面是他们的领地，只有这小小的房间，才是夫妻俩的领地。夫妻俩说话必须都要关上门，才能好好说话。
杨柳靠在王高朗的身上，她难得温柔地说：“苦了你了，要你去结扎。”
王高朗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高兴就好。”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这样的，有时候就一口气，一口气你知道吧？我觉得许多事都对我不公平，我只想寻找一种平衡。生活上是这样的，职场上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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