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赶忙应是,出去传话了。
宫内的几处殿宇也遮上了白布,一日时间,皇上终于从金銮殿内走了出来,高公公连忙就走了上去,说道;“皇上……”
皇上轻轻道:“让人将朕的题字葬于守灵之处。”
高公公悄悄往金銮殿内看了一眼,连忙应是。
说完,皇上继续道:“提镇国公以从威将军……镇国公府保留,不得擅入,命人看管。另外……”皇上话声一顿,闭眼:“封宸王为左都御史。”
连着三道命令令高公公先是惊讶随后就是心存敬意,连忙领旨下去吩咐了。
皇上的旨意就像是天上的远鸽一般,飞的极快,传的极远,近至京城远至外二十四城皆有耳闻,皆以城池白布挂丧。
以半月之限发丧,全城哀。
那一日,似乎下起了大雨,地面积水,一人踏过便是泥水四溅,抬棺者位于前列,一步步往城门远去,已经到了主道之处。
从镇国公府启,以国丧寻绕。
便是大街小巷本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镇国公之威名,之后又遇盐铁一案,以至于镇国公一世清白藏于污点,但就是今日,这场大雨洗刷了所有的冤屈。
将泥垢和污浊冲刷于积水泥地。
青山埋忠骨,芳草送英魂。
任谁如今都是心中有如捣石一般,沉重压抑。
天空响起惊雷,众人沉默,没有一人出声,过了会儿,又是电光忽闪,前面人有些乱了阵脚,但这些人都是礼部挑选出来的,不会有半分问题,故而片刻的慌乱,伴随着大雨继续向前走去。
谢轻谣跟在后面,南宫承煜与太子和宁王相向而行,按理说本应是太子于首位,但今日确实南宫承煜为首位送别。这是皇上最后默许了的。
谢轻谣抬头望了一眼,长街白布素裹,众人白衣黑冕,无人敢于应声,只能浩浩荡荡向前行。
她心中更加酸楚。
想要发泄。
看着眼前的一切,是有感动是有感触。
但是却突然生出一种苍凉和默然。
所有人怀念皆在人已逝,所有的缅怀都在人后。
用处呢?意义呢?
一辆马车,遭受唾骂,仓皇离京,一朝元老受的屈辱,葬身于山间,没有人知道,如今所有人却都在感慨镇国公当真是备受宠爱,否则怎能发以国丧,诸如此类的话。
心寒。
莫真走上前,小声道:“主子……”
她看出来谢轻谣现在神色有些不对劲了。
因着现在已经哀鸣礼,远处还有祭奠之声,声音正好能将这里的声音盖住,莫真小声道:“主子……我知道你伤心……这几日你一直都不太说话……”
谢轻谣打断道:“我还好。”
“你不好。”莫真道。
看着前面的南宫承煜独撑起一切,谢轻谣知道,自己就算心中再不好,也要去宽慰,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要在这个场合压的住。
远处声音越来越响,后面的事情不需要女眷了,女眷只需在后面齐齐跪下就好。
谢轻谣刚刚跪下,就见远处笑小太监跑来,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众人跪下,高念吾皇万岁,并曰:“圣上有旨,亲命宸王送葬,以远山为止,并守灵三日。另,感昭镇国公遗德,倍感常怀,再封其为亲公一脉,并赐予厚葬。”
众人一听,连忙俯身。
又是一道旨意啊。
谢轻谣低首,看着下面议论的人,默言不语。
还没等众人起身,再次旨意又被一个小太监疾跑着送来。
“圣上有旨——感其镇国公府一脉仰承圣命,昭德静安,原诰命夫人司暮云,特赐黄金万两,并以正一品诰命加封三珠诰命,以太妃相待。”
下面的议论声又起。
这一次,众人当真是诚心诚意的高呼:“吾皇万岁——”
谢轻谣跪在一边,轻轻陪着应和了一两句,一边云荷偷偷跑来,急着小声道:“小姐……夫人不好了……”
……
回到了宸王府,到了院子那边,只见几个小丫鬟正在拦着司暮云,司暮云则是连外衫都没有搭着,就那样走了出来,下着雨,身上也淋湿了,她高高望着远处,恸哭起来。
忽而声音凄厉,谢轻谣赶忙扶了过去,眼泪也掉了下来,并道:“母亲……”
祭奠还在继续,但宸王府听到的动静却越来越远,司暮云哭道:“让我再见你父亲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好啊……他就这样走了,我陪了他半辈子,让我送送他……”
司暮云的身子哪里经得住的折腾,就这么在雨水中哭喊了量下降就已经虚弱的不行了,若是真的出了宸王府去见面送别,只怕回来就要倒下来了。
听者伤心,更是悲从心来,久久难逝。
“母亲,父亲在天之灵知道您的心意的,他也更希望您现在好好地,您现在这样过去了,身子就快要倒了,殿下也经不住的,殿下看到您这样,心里也只会更加难受,母亲快进去吧。”谢轻谣道。
司暮云嗓子都要沙哑了,下面的几个小丫鬟连忙将人扶了进去,哭喊一阵后的司暮云依旧在抽泣,她倒在床上,眼泪像是已经流干了,眼窝深陷。
她道:“他好狠的心,偏偏将我一人留在这世上……”她回想起了那日最后与南宫远的对话,南宫远让她躲在那个山洞中,她只以为是怕她前路颠簸来回费力,如今一想,却是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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