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谣指尖微微触碰,冰凉轻涩,她翻开一看,里面都是这些年南宫承煜和南宫远交流的信件。字里行间,虽都是公事公办,却无一不透漏出父子情怀,温馨美好。
但终究如同泡沫,看不见摸不着,唯一留存的或许就是镇国公的信念。
大道至上。
谢轻谣眉眼垂下,心中拗痛。
她抬头,看见了南宫承煜的侧脸,棱角分明,清瘦眷秀,眉峰却凌厉,眸中深沉,如同百丈深渊,难以直视。
发髻高高束起,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身烫金黑字,衣袖边是数朵白花,用以祭奠,周身上下,不佩玉,并无华贵所饰,却突现尊贵之气。
外面传来声音,是云荷,云荷进来后,小声道:“这些是夫人派人送来的,让殿下将此整理到遗物中去。”
都是一些司暮云自己做的绣工。
如今南宫承煜在整理遗物,专门在王府里设了一处存放这些。
南宫承煜轻轻道:“母亲如何了?”
云荷福身道:“夫人这几日身子虽然还是弱,但比之前来说已经好了许多,也肯吃药了,吃的也比平日多了许多。”
南宫承煜摆摆手。
云荷退下后,谢轻谣心中黯黯道:“如今也不知道宫里究竟是如何决断的,公良文轩已经被关在牢里这么久了,但要怎么处罚的意思却丝毫没有提……”
这个问题很快的到了答案。
过了几日突然传来了消息,皇上下旨:“特赦三月之余,将公良文轩释放,三月后,责罪另处。”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南宫承煜讥讽的笑了。
“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了,许多事也是迫不得已,权衡利弊,总要有一方忍受……”
“天下之事,国之根本,不能因为一个人一件事就全部停下来……”
现在回想起皇上说的这些话,当真是有理有据,当真是提前的劝慰和敲打。
皇上一次次的态度,令他当真不断失望。
谢轻谣知道这个消息后,震惊了许久,她没想到,皇上真的会下旨将人先放了。
本身就因为公良文轩是否有冤屈一话纠缠至今,更有人说公良文轩应是无罪,若是将人放了出来,岂非落实了这一点?
但是随后又还知道了,原来皇上的旨意还有一条就是,公良文轩依旧是告罪之身。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想想也真是觉得可笑。
公良文轩出狱是在晚上。
京城的万家灯火照耀下,离开大狱的那一刻,就连着牢头都是震惊的。
还没有见过能从这里面或者走出来的人,公良文轩算是头一个了,也不管什么是不是戴罪之身了,至少人现在是能出来了。
天边弦月依旧那般明亮,将满夜星空都铺织上一层淡淡的光辉,皎洁华美,顺着远处看去,便是京城一片明亮的府宅,还有街市,依旧是灯火通明。
这种感觉与狱内的黑暗截然不同。
狱内只有潮湿阴暗,就连日子都要靠着饭点来计算,苦闷无比,看不见光亮,就像是个无底洞,将人死死的拽住。
刚一出来,还没有多久,一边就有一个人影走来,恭敬地说了一句:“殿下有请。”
公良文轩笑笑,出来的那一刻,就知道第一个会去见的人必然是,太子。
公良文轩出狱,夜晚时分,但却朝中重臣的府宅都还是明亮的,完全没有歇息之意。
有人在想:“这种奸孽之徒怎能就这样放了出来,祸乱朝政!绝非好事!当真令人不齿。”
还有人在想:“公良文轩出来了……那之前他们落井下石顺带着将自己的污名全部推到公良文轩身上的事,会不会被重新揪起,会不会被公良文轩出来对付?”
当然,这些显然是他们多想了。
因为出了狱的公良文轩依旧是戴罪之身,手中并无实权,也有御史台和禁卫看守,想要再折腾出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戴罪之身,自然是需要的。
谢轻谣轻轻道:“这几日也不必进宫了,宸王府也不见客不待客。”
云荷小声道:“小姐……也要到了给宫中请安的日子了……”
谢轻谣不想进宫,随意道:“说我身体抱恙不去了。”
如今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只会令她觉得伪善。
次日,天已大亮,早朝之时,是没有人提及关于公良文轩一事的,众人也都是避之不及。
谢轻谣坐在房间内,轻轻道:“一会将这修剪了的花枝送到母亲房中。”
云荷应是,莫真从外面进来了,抿唇,发现谢轻谣在看着她,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
“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谢轻谣问道。
莫真如今就像个传话筒,是她知道外界消息的必经渠道。
莫真摇摇头,赶忙道:“主子,这一次外面还真的是安安静静,一点风声都没有,我还以为我走错茶馆听错话了,专门在外面多停留了一段时间,当真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没有一个人说关于放人的事情……”
莫真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这也不是小事情,怎么就没人再提了呢?”
“不奇怪,就是因为不是小事情所以才没人再提了,皇上做主放人,谁有几个胆子多嘴。”谢轻谣道。
谢轻谣放下剪刀,看着这个初未成形的花枝,静静道:“皇上没有将酒楼的事情说出来,我也不能多嘴,此事,我不好说清,同时,皇上应该也是再给我机会,让我去将外面的事情处理了,这段时间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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