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桃林毫无美感,只剩下了无尽的萧瑟枯萎,高公公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皇上这是想镇国公了啊。
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了,皇上经常提起在桃林与镇国公比武的事情。
皇上脚步缓慢,走一步停一步,桃林处寂静,出了宫灯,再无装饰,走近一看,其实并不美。
桃林内,地上还是湿的,泥土松软,风一吹,宫灯摇晃,灯影密杂,林间传来沙沙响声,再往远看,有一处亭阁被挡在桃林内。
皇上手抚摸上枝干,目光轻柔,陷入回忆,他低下了头,呼吸清浅,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桃林内太冷了,冷到彻骨之寒,这几日皇上本就感染风寒,咳疾未愈,如今若是在这里待久了,怕是又要言重了。
高公公忍不住出声道:“奴才该死,皇上,夜晚露深,您不如改日再来,寻个天气暖和的时候,也让人将这桃林修整一番……”
皇上身子一颤,自嘲一笑,压根不听高公公的话,只是往远处走去。
只见那边有人影晃动,高公公立刻警惕,刚要出声,就被皇上抬手拦住。
人影立于亭内,风姿卓越,一身常服,一袭黑发束起,挺直站立。
那人又半跪于地,沉声道:“心比天高,不知轻重,今已大彻大悟,自愧不已,无颜面圣,却心中牵挂。曾被教导,忠君爱国,如今敞怀,不知何对。”
话声变慢了一些:“虽心中未解,但仍愿愿父皇身体安泰,万寿无疆。愿国泰安宁,享永世繁华。愿家和人乐,岁岁相伴。”
“人未在,又谈何人乐?”
一道声音传来,南宫承煜显而易见的一僵,他站起身来,沉声道:“拜见父皇。”
皇上轻轻道:“朕也是许久未曾听见你这一声了。”
南宫承煜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高公公眉眼一动,笑道:“之前皇上还找殿下呢,原来殿下在此处为皇上祈福呢。”
皇上看着这亭阁,静静道:“就打算这么一直不见朕?”
南宫承煜道:“心中不安,无颜面圣,父皇见谅。”
果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就算皇上给了台阶下,南宫承煜照旧装傻充愣不肯放低姿态。
皇上看着他,声音很轻:“也不知道你这性子究竟是跟了谁,身为人臣而后又是人子,若是过于清傲,便是失了分寸。”
“儿臣有罪,清傲也好,冷漠也罢,儿臣不愿再提,父皇见谅,儿臣告退。”
南宫承煜拱手离开。
皇上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阖眼叹气。
高公公在一边看着,小声道:“皇上,可要叫人回来?”
“人回来,心未归,有何用?”皇上向外走去,“回宫吧。”
“是。”
虽然皇上话是这么说,但是高公公知道,皇上心中还是不忍的,这么久了,虽然压着不提,但终究也是亲父子,不可能生死不见,如今宸王勾起了皇上的回忆……
想到此处,高公公打消了心中的想法,不听不看不知道,方是生存之道啊。
皇上见了南宫承煜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众人只以为皇上是逛完桃林回来的,面色也没有之前好了,以为皇上是着了风寒,连忙送上了暖汤,但之后任凭太子或是宁王说话,皇上也始终没有笑过了。
太子私下问道:“父皇可是见了何人?”
高公公笑道:“太子赎罪,老奴进桃林后并未跟着皇上,并不知。”
太子皱起眉头,看向那边,心中一沉。
……
南宫承煜早早地赶回去陪谢轻瑶一起过寒节了,就像是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一切如常。
谢轻瑶也心有灵犀的不会提起,只是笑着说他回来晚了。
南宫承煜亲吻她的额头,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时辰,本王未曾晚回来一刻。”
谢轻瑶埋怨道:“还是你不积极。”
南宫承煜不禁一笑。
已经摆膳了,全是药汤,谢轻瑶笑笑:“今儿的日子,就当做去旧迎新!用了这一碗,断的干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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