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盲人摸象
苏清石回国的行程再度延期，原因是前几天杨鹏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杨鹏还调侃道，这么大的事，镇上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杨鹏希望苏清石能在迪拜主持龙城二期的用地事宜，以他对那里环境各方面的熟悉，全镇上下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镇委这边会紧密配合雷石，争取早日打开新局面。
杨鹏没有食言，接下来的几天苏清石收到了来自多个部门的函件，向上的渠道变得通恰许多。不得不说镇上推动的这一波效果惊人，没过多久，苏清石已就着具体的地块与开发商展开商议。
与此同时，有苏清石一直坐镇，迪拜的业务也在乘势拓进。雷石的六成标额中，包含室外效果呈现、室内灯饰搭配等升级板块，而拿到150万美元基础照明的意大利飞浦，对宏大愿景已不抱期待。
更离谱的操作是，他们直接选择从雷石进LED灯，再随着后续一通收益测算，直接把安装调试等一系列工程都甩给了雷石，形成了标额的二次分配。
雷石方案也正式进入哈利法塔的视野，光魔方有了更合这片地域的内容，先后接待了来自阿布扎比、利雅得的观摩团。
而此时此刻的南镇，也被一种热势所包围，仿佛诸事已定，龙城卖场就差贴牌进驻了。除了一场场研讨会评估价值，企业间竞相奔走，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风声之下，南镇业界出现了“三条大腿”。
一是盛耀联盟，坊间传言是盛耀最早向镇上捅破了窗户纸，否则偌大的龙城卖场极有可能被雷石私吞独享；二是五十多家企业组成的华鹰集团，在人们眼中一直是蛰伏的老派势力；三是外来大户海光灯饰，凭借雄厚财力抢起来津古源的话头。
经过不断的酝酿，一份龙城卖场的入围名单正式出炉了，其上洋洋洒洒三百多家企业，拿到镇委进行审定筛选。
镇委在看到这份名单的时候，第一时间犯起难来，这是一份很难挑剔的名单，它的背后考量众多，可以说是秉着多个维度的理想名录。
比如拔尖的企业，既要看镇上的出挑者，也要兼顾津古源的强势企业。再比如产品类别上，南镇多元化这张招牌要夯实在国际市场，优秀的铜灯企业、水晶灯企业、磨砂玻璃企业都该有一席之地。
甚至还有对小众灯饰的格外关照，南镇这条长河容得下任何个性，突破固化的形态思维，才有为世界所博览的南镇。
为此镇上组织起来一场规模浩大的研讨会，镇委班子、特聘的专家学者、南镇行业协会、企业方的代表，总计五十多人坐在了大会议室里。
其中还特邀了一位老者，他有多个身份，是过去的镇委班子也是这个行业里真正的专家，一个前瞻者变成守望者的人。
正是已经八十多高龄的闵松岳，闵老须发花白，坐在杨鹏旁边。
讨论开始没多久，便很容易让人陷入了一种惯性，无论分析大势还是具体资质，是走是留，都停留在这一份名单上。
到场的郭玺、容士弘等人侃侃而谈，企业更懂企业，有些企业具备超强的创意，在国内闯不开的销路不代表不会受到国际市场的青睐，还有的企业只差临门一脚，莫大的潜力堪称势能，没有比龙城卖场更深刻的帮扶。
镇委搭台、企业唱戏，就这般你来我往足足说了一个多钟头。
当一声话落之后，闵松岳忽然开了口，带着深深的眉头开了口。
“为什么我听上去那里像是南镇的第二摇篮，各位，我们需要那么贵的摇篮吗？龙城是卖场，而不是工厂，这是我们必须要先明确的一点。”
这一开口，满场立时静默下来，老人家不说废话，字字句句直指要害。
“每家企业有每家企业的历程，昨天前天、此时此刻都有企业在注册，龙城的使命应该是尖刀营，而不是拖家带口搞什么帮扶！那里想要成势，首要的考量是货的品质和出货的本事，那里也未必只是卖场，而是企业的转运中心、南镇的海外大仓！”
“所以，最该入选的是有海外经销网的企业，这才是对迪拜黄金路口的最好利用，有他们狂飙突进才有南镇放诸四海的明天，我们才有可能出现北非卖场、西欧卖场。要是把一家中小企业放在龙城，只会揠苗助长无所适从，不同的阶段做不同的事，这是最浅显的道理。”
不少人点起头来，雨露均沾家家好，那要看什么样的台面，南镇想要把产业深入更广，必须要让企业明白，各自有各自的搏杀领地。
退一步讲，即便镇上做到雨露均沾，也未必就是愿见的图景，就比如当下这一刻，拎着话头惹眼醒目的，看似三家其实是一家，都是一直以来身位突出的那几位大佬。
“我们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去过迪拜，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不知道四十五亩的具体位置，也不知孤悬海外的人有怎样的难处。”
说着说着，闵松岳的神色凝然起来，他扫视场间，目中透着一时品不出来的锐利。
“我不知哪里来的信心，让大家认为既得已得，就算那里成为据点，最先的考量不应该是园区的整体规划、代表南镇代表东方的形态风格吗？为什么就这样急急迫迫到了名单的遴选，地还未起、大楼不见，是商量一家几口的时候吗？”
“一边对那里一无所知，一边在这里谈笑风生，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盲人摸象，还自以为把控着所有的进度。”
闵老的话越来越不客气，他已多年不曾参与这样的场合，但此时的他，斜斜的目光写着厌恶，唯叹一句终不是二十多年前了。
一身的脾气贯了起来，摸摸索索找到了手杖，他根本不顾场间各异的目光，敬重有加也好、咬牙切齿也罢，人终有谢幕时，人也终有所持所秉。
他拄起手掌缓步向外，走着走着眼皮闪动，不知是此刻、不知是过往，似有千千百百，让他一时难抑、动起情来。
“我们的大象好不容易冲到远方，在外人眼里的强悍驰骋，何以在这方乡土换一道掌声，都如同掏肉呢？我只觉得，没有苏清石在场，这样的商议没有任何意义！”
风劲如铁、灯影如刀。
人有百异不足言，竹杖最是听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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