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缺没说是什么事，典清梦也没问。
但她就是回答了，自然是知道吴缺所问为何。
“为什么帝尊阁不管？”吴缺转身，冷冷地质问道。
“唉，帝尊阁不能什么都管。”典清梦摇了摇头，作为帝尊的侄女，她知道更多内幕。
吴缺冷咬着牙：“为何不能？”
“你境界与眼力都太低，所以许多事情无法理解。”典清梦淡然道。
吴缺向前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
“我看不出来，这与眼力有什么关系。”
“此事，帝尊阁也能得利。”典清梦说道，一语惊呆了吴缺。
他顺着典清梦的话，想要理解，但怎么也无法与她共情，两个人的思想不在一个频道。
典清梦缓步上前，走近江畔，看着湖面上的血水，眼神却是冷静到空洞：
“死在百草州的修行者越多，百草州的药材与道种，也会长得更好。”
吴缺瞳孔微缩。
他被这样的话给震惊了，因为在他眼中看来，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
“为了这点小利，放纵这样没道理的屠杀，帝尊阁还是原本的帝尊阁吗？”吴缺深吸着气，感觉胸腔中有无尽的火，被这一口气灌进去后，烧得更大了。
典清梦依然冷漠：“淘汰掉的，只是一些废柴，于大局来说也是有利，可以节省许多资源，给资质更好的天才用……将来会出现的强者将会更多。”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吴缺万难接受。
“这是我自己的理解，并不是谁告诉我的……”典清梦回首，认真地对吴缺说道，“你以为是怎样的，那这个世界就是怎样的。”
“帝尊都不管这样的事情，可见这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帝尊阁一定是对的。”
典清梦坚决维护帝尊阁：“如今要紧的是战场上得赢，这靠的就是各方支持以及无数真正的年轻人杰的崛起，而这部分人想要强大，必须获取足够的成长资源……太多出身较高的废物活着，会影响这部分人的成长，所以抛弃掉他们是最好的法子。”
“各方都是这样想的，连帝尊阁也这样认为？”吴缺摇着头，他今日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三观有点裂开！
虚假的和平与团结下，那一道厚厚的遮羞布，终究还是撕开了。
根本没有真正的和平，所有人都还是在相互算计，哪怕天尽头大敌当前，诸天万界内部依然是混沌一片的。
不久前，吴缺还嘲讽天尽头不团结，现在看起来，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上头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力不及此，只能自己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愿意相信这是某种必然的不得已……”
典清梦是个理性的人，且站位坚定，帝尊阁对她来说，永远都是对的。
而吴缺是靠自己所见所闻，来看清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是一定对的。就算是帝尊阁，做错事情也很正常，毕竟帝尊阁太大了。
偌大一个帝尊阁，斩仙台上尚且每年都要杀几个人，何况是私下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有几件，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件事情，太恶劣了，吴缺完全无法理解，帝尊阁为什么要容忍这样的游戏。
“帝尊阁如此无视，那些死去的生灵修士，迟早会轮回……当他们觉醒这一世的记忆时，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心怀怨愤？”吴缺长呼了口气，略做哂笑。
“那不是你我该管的事情……东皇，如果你对世事不满，你能做到的是变得更强大，直到有一日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是在我面前，质问我的立场，质问帝尊阁的立场，平白散发圣人的情怀。”
典清梦极度理智，从不会生出无用的情绪，她更像是一个机器，在各种逻辑秩序下运转，根本没有多余的无用的感情。
那种东西，成为人的束缚，没有好像也挺好。
“每一个把控权力的上位着，如果都持有这样的心态，那这个世界不断爆发矛盾，不断改朝换代……倒也是非常合理了。”
吴缺笑了笑：“我越来越能体会，帝尊当年为何曾经解散帝尊阁了……他大概早已猜到，帝尊阁迟早会毁于新的帝尊阁，死在傲慢之下。”
“帝尊阁如今高高在上，庇护众生是初衷，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个初衷都得牺牲一部分了？”
“帝尊阁不是慈善机构，为的是大局，不是这每十年死的一批人。”典清梦摇头，与吴缺各执己见，完全不能赞同对方。
典清梦道：“如果每年只死这么几个人，就可以换来诸天万界各族各大势力的安稳，这完全是值得的。”
“你可知道，帝尊阁创立前，诸天万界相互攻讦，各族各界互相厮杀；只两个圣地之间的斗争，每十年陨落的修行者的数量，至少是死在百草州的人数的十倍百倍？！”
她据理力争，觉得帝尊阁没有问题，完全是因为帝尊阁，才能有今日和平的大局。
吴缺笑了笑：“大战结束之后，帝尊阁还是会解散，到时候死的人更多，所以……这一点损伤，根本不甚紧要？”
“你只能在这里指责，甚至不能做一点实事，要改变现实不是三两语的指点江山。”典清梦淡淡道。
原处，江面上又坠下一具尸体，不知是谁被杀了。
江水原处红色浸染，朝着这边散来。
“那些杀人的刺客，他们也无法活着离开，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会被埋在百草州中，用于滋养神药、道种。”典清梦指着原处的虚空说道，那里藏着一个刺客。
吴缺一掌横空，劈天而去。
“轰！”
那个绝世仙王，立刻在虚空中炸开，神形俱灭。
“我突然觉得，帝尊阁已经在转变，为了某些利益开始不择手段……这是否与种树人当年的那些纪元前的战友有些相似？”吴缺冷笑，转身走进虚空，身形消散在此。
典清梦眉头微微蹙起，她多少也有些疑惑，等吴缺走后，才喃喃自语：“我在自欺欺人吗？”
“帝尊阁确实变了……可是帝尊大人，为何不闻不问，放任全局的权力，造成了帝尊阁一步步的腐朽……”
“东皇，他说起种树人……难道，帝尊早已看到未来，终有一日他要效仿种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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