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遭他桎梏在手,却是浑然不怕的,眼底犹自带着笑意,喘着粗气道:“你该是猜到了?你……那么聪明,什么都是精打细算的,又怎会猜不到?”
薛尔矜直盯着他,半晌,约莫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瞳孔有片刻的涣散。但是很快,绕在男人颈项的指节又在下意识里收紧:“……打从一开始,你向我提出条件的那一刻起,就压根没想过就此罢休。”
是了。
那时的薛尔矜,满心想着如何在取血途中对他和莫复丘进行最为有利的报复。所以待男人所做出的荒唐请求,他假意答应,只为等放血当日一雪前耻,将聆台山上下一张张虚伪的面孔尽数一扫而空。
殊不知,人心俱是多变的。他薛尔矜心里佯装着一些什么,那男人心里自然不会有多干净。
只是,薛尔矜万万没有料想到的唯一一点,便是那人遍身布满黑纱的遮掩之下,会是这样一番令人发怵的情形。
——他正无所顾忌地用着兄长的皮囊。那么兄长呢?
他说兄长没了。
没了……又是去到了哪里?
薛尔矜甚至不敢往下想象。
他不敢想象,也不敢接受——那男人面上所附着的,只是一张普通的假面,还是从活人身上生生剥下来的皮?
可他不愿想象,那人偏像是有意要逼他想象一般,喉咙卡在他滚烫灼烧的虎口,连带着声音都是咸的,带着一丝一缕鲜血勃发的味道:“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这般装傻充愣?”
薛岚因没说话。
男人笑了一笑,试图挣脱他的束缚。然而薛尔矜力道大得出奇,纵是失了一条左臂,那另一只手仍旧钳制在他肩膀往上一带,只需轻轻那么一拧,便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太蠢笨了。”男人眼底一阵阵发黑,呼吸是乱而艰难的,口齿却还伶俐如初,“在洗心谷底呆了整整四年,你早不如从前那般机敏过人,善于揣测人心了。”
薛尔矜眼皮轻微地颤了一颤,仿佛带了些茫然。
男人见他这副模样,终忍不住失笑嘲讽道:“……你怕是不记得我了罢。”
“……”
“四年前,在通往西北诛风门一带的路上,你和你哥当时就坐马车里。”男人伸出一指,拨开胸前褶皱一团的衣襟,只见在那适才血刃穿透的焦黑创口周围,还留有无数道年代已久的错落伤疤。
男人全身上下,除了上面那张英挺干净的五官面颊以外,基本没有任何一处堪称完整无暇的皮肤。
“你们跳车逃跑的头天,我没能完成抓捕活剑族人的任务,因此被诛风门判以极刑,当场处死以儆效尤。”他说,“我千方百计留了一条命苟活下来,当夜离开诛风门的时候,你猜我碰上了谁?”
薛尔矜脸色一白,却抿紧了嘴唇不曾出声。
“我在诛风门被折腾得要死要活,就正巧看见你哥没事儿人一样,直愣愣地站在我面前。”男人指了指自己胸前乃至四肢内外大片溃烂浮肿的伤口,复又目光幽冷地望向薛尔矜道,“你再猜猜……我对他做了什么?”
薛尔矜神色紧绷,卡在他颈侧的手掌不由增大几分令人绝望的力道。
“我揭了他的皮。”男人轻飘飘地道,“完完整整,不带任何破损地,从他额头,一路撕到肩膀……”
话未说完,他忽地一个拧眉,喷出大口殷红的鲜血。那是薛尔矜的手掌,在靠近他心脉的地方,划开一道几乎将他全然对穿的伤口。
于是男人干脆不说了。他低低笑了两声,好似浑然不觉伤痛的样子,高高昂起头颅,正对上薛尔矜眼底仿若刀割一般汹涌流动的光芒。
紧接着,指尖微动,快速施用咒语,在那暴走的血刃即将劈头斩下的前一瞬间,石刀扬起,冲天的轰鸣声响甚至要将耳膜震至粉碎!
薛尔矜只觉迎面袭来一股极端强劲的气流,伸手欲挡,却不巧左臂缺失,一时抵御不及,竟被那狂猛劲道生生推出数尺之远。及至再回神时,那男人已是双手握实那柄光芒暴涨的沉厚石刀,运足体内浩荡强势的真气,正对准薛尔矜尚未出手防御的额顶——
手起,刀落。
热血狂溅,霎时浸红了彼此二人模糊不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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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翩鸿这个人,比较心理扭曲,毕竟每个反派boss,都有一个黑化的过程!
其实我在设定这个人物的时候,给了他很丰富很曲折的背景——然而写到后来发现,并没有位置给他展现出来。
正文完结以后,考虑给他丢一个番外,这个人在可恨之余,更多的还是可悲的地方~
感谢读者“小爱有只喵星人”,灌溉营养液
感谢追文到这里的大家~
大家周末愉快啦~(光棍节快乐)
注意:【明天依旧双更,不过日六真的秃顶orz。双十一后因为学校安排,我要滚去一趟外地,直到十二月初才回来,在这期间都碰不到电脑!不过日更3000不会断的,日六臣妾真的做不到了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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