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卿在房中闷了许久，却是愈发不安。
恰逢白姨娘差人来寻她，只说是有要事相商。顾念卿沉思片刻，白姨娘也算是识相，虽已掌家，却不曾如罗氏一般，对她针锋相对。
便是看在这件事儿上，她亦应去见一见白姨娘。
何况，当日顾念珠出言相助，她正记在心中。
差盼归给自己梳了个发髻，顾念卿望着铜镜中明艳的女子深吸一口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不想依靠旁人，若是不想动心，不去想便是了。
揉揉脸颊，朝身后仍不安的盼归笑了笑，道：“无需担忧，不过是近来有些许烦躁罢了。”
盼归眨眨眼，点点头。
白姨娘与顾念珠早便候着，见着顾念卿，白姨娘忙迎了上去，道：“大小姐，您来了。”
这般姿态，哪儿还有几月前的盛气凌人。
顾念卿感慨不已，对着白姨娘福福身，道：“不知姨娘差人寻卿儿来，可是有何要事？”
白姨娘望着眼前礼仪周全的女子，不自觉将将顾念珠与之对比一番。顾念卿……确实很不简单，单说她如今正风头正盛，却不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自傲来。
与这般年纪的少女，确实太难。
见白姨娘不说话，顾念卿微微一笑，道：“先前多谢姨娘提醒，若非姨娘曾告知卿儿，卿儿怕是要被人当成那妖魔入体之人了。”
白姨娘敷衍一笑。
她知晓便是自己不曾提醒顾念卿，这女子亦有法子知晓一切。那日的道士，不过是为掩饰叶府医罢了，她看不出，顾念卿却是知晓。
朝一旁的顾念珠看一眼，顾念卿上前，直直的站在顾念珠身前，眼神真挚：“那日多谢三妹妹，若非三妹妹出言相助，我怕是要费上一番力气。”
顾念珠木然的眸子动了动，缓缓的抬眸，望着一本正经的女子。
白姨娘微微讶异，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顾念卿知晓一切的感觉。
她知晓顾念珠在装疯卖傻？
若是往常，自不会是好事一件。可眼下情形，顾念卿知晓这事却是再好不过。
“珠儿，在你大姐姐跟前，无需担忧。”白姨娘出声道。
顾念珠眼珠动了动，本应是无神的双眸，忽的变得灵活。她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双手环抱，道：“果真是骗不过你。”
顾念卿摇摇头：“不过是猜测罢了。”
若是常人见着方才的顾念珠，许是会将她当成真真的疯子。可顾念卿毕竟是毒医，孰真孰假，她还能看不出？
真正的疯子，眸中怎会偶尔有光亮闪过？
除去装傻一说，她想不到别的。
“三妹妹这般，许是会遭人记恨。”顾念卿淡笑，望着神色自然的顾念珠，道。
若说方才她还在猜测，白姨娘差人来寻她，究竟是为何事。只此时此刻，她却是心中有数了。
顾念珠装疯卖傻一事，决不能叫旁人知晓。若要瞒天过海，府中有一人最合适不过，那便是近日方住进府中的千尘。
白姨娘差人将热茶奉上，犹豫片刻，方开口道：“此番请大小姐来，确是为了珠儿。”
顾念卿勾唇，伸手捧起茶杯，轻抿一口，瞪着白姨娘往下说。
白姨娘知晓她素来不是个会来事儿的性子，自是不会询问自己。若要得到顾念卿的帮助，恐怕不会太过简单。
“大小姐亦知晓罗氏的性子，此番她失去掌家权，又被相爷禁足，想来应是恼怒得紧。若她得知珠儿是在装疯卖傻，贱妾实不知她会如何让对付珠儿。”
白姨娘实话实说，因着先前顾念卿一眼看出顾念珠的异样，她竟是下意识的不敢再绕圈子。
从一无所有人人践踏，到今日的风光无限，便是连燕帝都颇为赞许的少女，顾念卿定会不会是个愚笨的。
“姨娘想如何？三妹妹装疯卖傻，是事实。”顾念卿知晓利弊，只抬眸问道。
“大小姐，看在珠儿是为了救您的份儿上，贱妾斗胆求您帮帮珠儿。”白姨娘咬唇，道。
不安地揪着帕子，在这年方二八得少女跟前，她竟觉便是罗氏都难有其气势。
轻笑一声，顾念卿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桌案上轻叩，眉梢低垂，似是在沉思一般。绝艳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更衬得她似是仙女一般。
白姨娘愈发紧张，唯有顾念卿方能保顾念珠无恙。
“姨娘说笑了，母亲要如何，您猜不到，我便更是不知晓。”顾念卿起身，道：“若姨娘寻我来，便只为了这事，请恕卿儿无能为力。”
一颗心沉入谷底，白姨娘不免失望道：“大小姐，好歹珠儿是为了您……”
意识到自己失言，白姨娘忙噤声不语。只双眸仍殷切的望着顾念卿，眸中似有责备一般。
这是在说她忘恩负义？
顾念卿冷哼一声，侧脸望着一言不发的顾念珠，道：“三妹妹亦是认同姨娘的说法？”
顾念珠本是不平，她确实救了顾念卿，怎知她竟忘恩负义。只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时，她竟是呼吸一滞。
不，她不能这般说。
慌乱地摇摇头，顾念珠轻声道：“你……我不是在救你。”
“你当然不是在救我。若当真是救我，当初传出叶府医与我私奔之时，你便应去与相爷说清了才是。可你偏要等到幕皓天来退婚那日，方装疯卖傻。若是我不曾记错，那日离王亦是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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