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回头看着沈鸢，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是上次试穿的那一套，虽然被喜帕遮着脸，但沈虞能想象到这喜帕下的容貌有多艳丽绝色。
他们三兄妹中，沈鸢是长得最像娘亲的人，在沈虞记忆里，自己母亲是个很漂亮温柔的人。
“姐姐？”沈鸢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缎面靴停在那里。
“嗯，我背你上轿。”沈虞说道，她背过身，弯腰。
“只有兄长才能背我上轿，是姐姐的话，牵我过去就是了。”她身上的凤冠霞帔不轻，沈虞再怎么强势也是女子，沈鸢心疼她。
“那你现在就把我当成哥哥吧。”沈虞低垂着眼眸，“你是爹爹和娘亲拼了命也要护着的宝贝，你是我和哥哥宠了十几年的妹妹。别人家姑娘有的，你也一定会有，隔壁张大人的女儿就是被她兄长背上轿子的，所以你也一样。”
沈鸢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乖顺地趴在沈虞的背上。沈虞比她高上许多，后背也因为习武的缘故比寻常女子要宽厚一些，让沈鸢感到安心。
无忧小院里，不知何时红绸锦色各处装点，脚下大红的锦绸从沈鸢的闺房一直铺到了府门口。初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下，给这片艳色又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姐姐许久没背过我了。”沈鸢维持着声线平稳，但是温热的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流下，汇聚到下巴滴在沈虞的肩膀上。
“以后都不背了，你很重。”比起小时候，确实重了许多。
沈鸢嘿嘿笑了两声，身边的喜婆喜娘都说着不重复的吉祥好话，鞭炮锣鼓的声音越来越近，沈鸢知道这条红色锦绸的路要到头了，她要出嫁了……
十年弹指一挥间，沈鸢觉得这一日来的太慢了，也太快了。
“姐姐，以后若是遇到好人家，你就嫁了吧。”沈鸢这般说道。
只是沈虞没有应声，一直将沈鸢背到大门口，把她交到卫衍的手里，卫衍紧紧抱着她，沈鸢窝在卫衍怀里，但是一只手还扯着沈虞的一小点衣角不肯放开。
“虽然我妹妹嫁过去了，但也还是忠义侯府的女儿，若是她在你那里受了欺负，我沈虞定不轻饶！”
“我知道了，姐姐。”卫衍对沈虞是敬佩，这样的人值得他称一声姐姐。
沈鸢没有声音，只是攥着沈虞的衣角，泪珠滚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浅灰色的小圈。
沈鸢吸了吸鼻子，攥着沈虞衣角的手不肯松开。沈虞虽然只是她的姐姐，但是在沈鸢的生命中，沈虞也扮演了父母兄长的角色，一如她所说的那般，别人有的，她也会有。
所以沈鸢不会很羡慕别人有父母，而她没有，因为她有沈虞。
即使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但是她们血脉相连，这份亲情比什么都珍贵。
“姐姐，我要出嫁了，以后就算我不在府中了，你也要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不管以后有府中或是军中有什么难处，都要告诉我。”
“好。”
攥着衣角的手也随着这声好放了下来，卫衍抱着沈鸢转身，门口聚着的一群人欢喜惊呼，高声响彻。
卫衍一身红衣，左下角的泪痣更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眉眼间褪去戾色，只余似水温柔，一笑倾天下，让人都看痴了。
卫衍将沈鸢抱进花轿，但是并没有很快退出来，他伸手触到沈鸢因被眼泪滑过而冰凉的下巴，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娇唇，倾身印了上去，清雅的雪松香缠绕。
眼前看不见，所以触感更加敏感，沈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别哭，乖乖坐好。”
轻柔的吻和话语让沈鸢原本不安的心彻底静了下来，“嗯，我等你。”
如昨日喜婆和喜娘教她的那样，端端正正地坐在轿子中，没有再动，也没有再哭，取而代之是满腔期待。
今日她的大喜日子啊……
“起轿！”
卫衍上马，长长的迎亲队浩浩荡荡地返程，朱雀大街两边人山人海，若不是有踏云铁骑开道，怕是早已将队伍堵得水泄不通。
外面响亮的鞭炮声几乎盖过了所有声音，但是也隐约能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
有人说起秦王世子三年前便在楼渊台上扬言要娶长安第一美人，如今真的娶到了。也有人将秦王世子传得神乎其神，不过更多的人是在议论沈鸢，说起她从一介侯府孤女一直到今日，成为一品昭和郡主的故事。
沈鸢的倾城容貌，沈鸢曾在楼渊台上连对十题，沈鸢是萧南山的弟子，提出的运河开凿，造福百姓……
如今的沈鸢已经有资格站在卫衍的身边，为了这一刻，她用了十三年。
在众人的拥簇下，迎亲队伍终于到了秦王府外。
“新郎踢轿门请新娘子下轿！”
新郎踢轿门，表示日后不惧内，新娘立刻回一脚，表示日后不示弱。
柳宿清楚世子爷的力气，生怕他把轿门给直接踢倒了，到时候晚上被世子妃关门外罚跪……
卫衍上前，瞥了一眼轿门，直接探身进去把沈鸢抱起出来。
“世子爷，这不合……”一旁的喜婆有些慌乱，然而话还没说完，柳宿便直接把她推到一边，嫌弃地道，“去去去，一点眼色都没有。”
随后柳宿便接替了喜婆的位置，头顶还攀着个银宝，银宝今日脖子和尾巴上都系了红绸带，额间的那一簇红毛也更加光鲜亮丽，看上去帅萌帅萌的。
门前放了火盆，柳宿道：“世子爷，可以放下世子妃了，请牵着世子妃迈火盆。”
卫衍扫了一眼燃烧得正旺的火盆，索性直接抱着沈鸢跨了过去，柳宿扯了扯嘴角，世子爷和世子妃高兴就好。
“你怎么一点都不按规矩来啊？”沈鸢两手勾着卫衍的脖子，嘴中嘟囔道。
卫衍脚步微顿，问道：“那我再牵你回去迈一次。”
“才不要。”沈鸢轻哼一声，唇角微扬着道，“你抱我过去就挺好的。”
秦王府的前院已经占满了人，皇亲国戚，世家子弟，王公大臣，各个来历不凡，而首座上坐着的，便是卫衍的父亲秦王。
卫衍将沈鸢放下，两人一同走到了礼堂中。
吉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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