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毅仰头假模假样地犹豫了一下,就朝左边走去。走到宿舍门口,他又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鼓鼓劲儿,才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江月上身只穿了一件紧身背心,正在做俯卧撑。她早听着有脚步声过来,停在门口,也不在意,口中继续记着数:“七百二十一,七百二十二……”
敲门声响起,她停了下来,一滴汗水吃不住重,从额角滑了下来。她眨眨眼,汗水刚好沿着睫毛落在眼睛里,涩得她牙根都开始发酸。
她一边儿从地上爬起来,在旁边的水盆里涮涮手,一边儿问:“谁呀?”
门外是石毅的声音:“是我。”
江月挑了挑眉,没想到是石毅过来:“你等一下。”
她拎过军装外套,系好扣子,揉着还是不太舒服的眼睛,拉开了门。她一抬眼,就见石毅左脸上,眼睛下边颧骨的位置上有一块儿青,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你这又怎么了?”
石毅抬手摸了摸脸,不太自在。听听她说的什么,“又”怎么了,合着她就记得他是惹是生非的急先锋了。怎么就不多问一句呢?
江月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怼他的话都是现成的:我这么认为有错吗?你自己不都承认了嘛!
她把石毅让进屋里,把门开到最大,才转头笑吟吟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灯光下,她浸了汗水的脸亮晶晶的,两颊因运动发热而透出浅浅的红晕,鲜活得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带着晶莹的晨露。石毅脑子里一瞬间莫名闪过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儿热。
他忽然迟钝起来,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回答她合适。他有些慌张地挪开眼神,无意间发现靠墙的地上有几张报纸平展放着,上面有斑驳的水迹,便随口问道:“这是干什么呢?”
江月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哦,你说这个呀。没什么,我刚刚做俯卧撑呢,看得多长时间,才能把报纸湿透了。”
在限定的时间内,通过运动,浸湿几层柔韧的报纸,或者是身上厚厚的军装外套,这算是特种部队里惯用的一种惩罚手段。她这么干,是为了给自己加码的。
“这是,你们……”石毅停顿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问道,“你们平常都这么练吗?”
他犹豫了一下,用了“你们”比较隐晦的代词。他心里有些难过,也不是说伤心痛苦的那种,就是想要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做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那种无力的难过。
他知道江月的能力,知道江月自己也并不会以此为苦,事实上说这对江月也就是小事一桩。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替她觉得苦,哪怕她并不需要,甚至没办法理解。
本来不寻常的事,她为什么就能轻描淡写不当回事儿呢?那是不是说,她经历的,远比他能够想象到的更残酷?所以,他很想知道,是不是,他们那一类的人,都和她一样呢?
江月没有正面回答:“这又不是什么专用的方法,你想这么练,也可以啊。”
石毅想要苦笑。其实,一样还是不一样,也没什么差别。一样,只能说明他的推断是对的,不一样的话,那还不如一样呢!
没有人是天生下来就能事事都比别人强很多很多的。她能力过人,那她一定付出过加倍的血汗;她比常人更坚强,多半是因为,她感受过的苦痛比别人更多。
石毅凝视着江月的脸,她一副未经磋磨的纯然,看不出一星半点儿负面的情绪。
印象里,她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值得她入心的。不是没有情绪波动,她会喜悦,会生气,会伤心难过,会烦恼憎恶,但,所有的这些,就像是风里的烟雾,不会过多停留,一吹就散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的缘故。他不敢。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死缠烂打,到底能在她心上占据多少位置。他了解她越多,就越发觉得不可能抓住她。
江月被他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这又是哪根神经搭错地方了?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找我到底干什么?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的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石毅一肚子的多愁善感被她两句话怼飞了。他就是个傻子,瞎琢磨这些没有的干什么。抓住抓不住,他得先伸手啊,就算抓不住,他就不能紧跟着她了?石头还有焐热的一天呢。
“我不乐意去卫生队,听张桐说看见你拿药了,借我用用。”
“就这个?”江月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来看他了,“那你干嘛一脸复杂难言的伤怀感慨?要不是知道你哪儿都没去,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甩了,需要我好好安慰一下,给你一个温暖的港湾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某种意义上真相了的江月转身去柜子里拿药,石毅看着她的背影,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简直是暴击!石毅恨不得什么脸面自尊都不要,捂着心口找张桐去哭一场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该敏锐的地方不解风情,不该犀利的地方偏偏万箭穿心。
江月拿药回来,就见石毅脑门上明晃晃地挂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思根本不遑多让,完全看不懂他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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