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都毁容了, 还能算是好事？”江月语气中带着不满，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参谋长瞪她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变着法的挑刺儿。”
江月干笑两声，赶紧连声否认：“不是，那当然的不是。”
她赔了笑脸, 见参谋长依旧绷着面孔, 耸耸肩膀, 低头盯着茶杯，小声试探道：“那，您看，我那个能批吗？”
那个，指的当然就是刚刚提到的，申报三等功的文件。
“江月, ”参谋长皱了眉, 有点儿不满，“这是你该问的吗？你这算是跟我讨功劳？”
参谋长最后这一句已有了责问的意思, 然而江月非但没有感到惶恐，反而极力抑制着自己强烈的想要翻白眼的欲望。她可不信, 参谋长会听不出来自己到底什么意思。她真正问的, 不是这个三等功, 是她身上那件事儿能不能翻篇。
她来之前以为，是那件事告一段落, 上级有新的指令给她。只是, 参谋长的话中, 似乎有着其他什么意味，让她有些不安。
她忍了半分钟，觉得不能和上级领导较劲，重重地吐了口气，干脆利落地敷衍一句：“我错了。”
“刚才一进门，我就说你急躁，你还不乐意，现在呢？”参谋长端起茶杯从容地抿了一口，靠着椅背，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听懂，“你说，你又不差那一个三等功，着这急干什么？”
不差那一个三等功？这算什么意思嘛！
江月感觉有点儿窒息。得，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是刚才被自己给怼着了，这会儿反过来故意给自己憋屈吃呢。还能怎么办？自己作的死，自己受着呗。
她露出一个乖巧、灿烂而真诚的笑，明智地撇了其他想法，接着参谋长的话茬儿：“不是我着急，就是，作为军人，就没有说嫌自己军功章多的，您说是不是？”
参谋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定定地看她几秒，面无表情问：“没着急？”
“没有。”江月否认。
参谋长脸上隐隐闪过一丝笑意，再问：“真的没着急？”
江月微微蹙眉，正要摇头，忽然间福至心灵。她猛地抬头看着参谋长的眼睛，嗓音高了八度，一叠声道：“急了，真的急了。”
“哈哈哈哈哈。”参谋长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可算看到你也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您这种地位，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活泼，也是够够的。
一边心里吐槽，江月一边有点儿无奈地撇嘴，目光哀怨：“我这是一片热血丹心，想着早点儿回归岗位报效祖国。”
笑够了，参谋长一挥手：“行了，言归正传，说说叫你来的目的。”
江月赶忙敛容正色，正要起身，又被示意放松一些，无需站着。之后，参谋长才接着道：“金陵陆院，进修去吧。”
“什么？”江月这一次是真的感到意外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去金陵陆院进修，我？”
“怎么？你不乐意？”参谋长笑问。
“没有，我就是有点儿懵，我还以为要……”以为要回去接着干情报呢。
只是，她话说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渐渐消失。金陵陆院隶属于（中）（央）（军）（委），为全军培养中级军政指挥干部。画重点——军政指挥，这代表什么？这是要趁着这件事的影响，把她从情报口儿捞出来呀。
参谋长见状，知道她这是明白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是总参那一位的意思，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干情报，长期游走在某些界限上，有太多危险，不仅是来自外部的，还有来自于内部的。同时，这一行的约束太多，天花板也低，以江月的能力，应该换到一个更合适的位置上去。
反应过来后，江月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暗暗开心起来。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不愿意干情报，只是比起来，还是更适合带兵，也更喜欢带兵。何况，她现在还多了一点牵挂。
“金陵陆院啊，真没想到。”放松下来，她默念着，又想到另外一些东西。
当初她虽然是考的军校，可为了执行任务，档案早就划了出去，后来走的是提干的路子。按照正常流程，提干之后就该分配到培养初级军官的军校去进修，偏偏她情况特殊，进修就一拖再拖，以至于升到了少校，还留了这么个空白。现在总算是能把这块短板给补上了。
转念一想，她又庆幸自己得亏已经升了少校，要是还挂着尉官的衔儿，那就只能去军区陆军学院了。全军统考那是给普通士兵留的路子，已经直接提干就没办法了。
“那，我什么时候去报到？”
有关那件事，既然参谋长什么都没提，她就不会多问。她很清楚，即便是她一手主导的，从脱离岗位的那一刻起，后续就已经与她无关了。不管有什么样的发展，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她该主动关注的。
如果她真忍不住多问一句，参谋长绝对会用一句话给怼回来——怎么，你还想再给你发个军功章不成？然后，还会狠狠地告诫她——功过相抵，下不为例，把你那狗脾气都给我收拾好了！她才不自讨没趣呢。
“今天就去。”参谋长轻飘飘地甩出四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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