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的底蕴让她有这样的见识格局, 别人赞叹佩服没什么受不起，可自己心里要有数，决不能毫无自知飘飘然。
江月脸色肃然继续道：“早在二战时期，我军就已经出现特种作战的雏形，但此后的半个多世纪以来, 我们在这方面都没有什么发展, 反倒落在了世界的后面。南疆的时候, 我们的军队在这方面吃了大亏，才开始学习怎么更好的运用侦察部队，运用狙击战术。”
这既是给两人泼点儿冷水，让他们冷静下来，另一方面也是换种方式勉励激将：“然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今天, 我军正处在一场巨大的变革之中, 这是事关民族危亡的严重挑战，也是国家发展腾飞的大好机遇, ”她站了起来，双手扶桌：“我们置身这场变革, 决不能畏缩固步, 务必要迎难而上, 直面挑战，以超乎寻常的勇气和决心去承担时代赋予我们的责任, 完成上级交付的使命, 无愧于军人的荣誉, 无愧于国家与人民的信任与重托。”
“说得好！”
江月这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酣畅淋漓，听的人热血沸腾心驰神往。许正阳激动不已拍案而起。
“我们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能力。”林齐也站了起来，左右看看江月与许正阳，伸出自己的手，“那为什么不呢？”
许正阳握住林齐的手：“勠力同心，砥砺共行。”
江月挑了挑唇角，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紧紧地握了握。
作为干部，他们的确不像基层那些大头兵那样直白纯粹，但同样怀揣满腔热血，愿为理想，为目标，披荆斩棘。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咱们先得把第一步稳稳地迈出去。”松开手，江月忽然拉下脸来：“别只顾着激动了，你们抓紧时间赶紧写完，趁着不到下班时间，我赶紧拿去给院长。”
林齐两人不约而同瞪她一眼，没好气地“切”了一声。江月一点儿不让地瞪了回去，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站在窗边透气，往远处看了一会儿，江月回头看看伏案疾书的两个“苦力”，默默地笑了笑。她江月既不是圣人菩萨大公无私，也不是木胎泥塑无知无情，私心，自然还是有一点的。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只是被自己说服，肯赋予信任，不再追问。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她还不满二十六岁，正当年呢，甘心情愿安安分分留在后方当个单纯的“培训教师”？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嘛！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是这会儿就离开一线，等以后级别上去，那亲自上战场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只是，大局面前，这点儿私心也不为过对吗？
林齐两人很快就誊抄完毕，江月大概扫了一遍，让许正阳装订起来。
许正阳一面拉开抽屉翻找订书机，一面道：“这东西交上去，肯定不会立马出结果，也不知道得等多久。”
“不会等多久，究竟成不成，很快就知道了。”林齐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随口应道。
许正阳心里也清楚是这么回事，并不是为此而真正着急。他把订好的文件递给江月，问道：“那咱们这段时间能干点儿什么？总不会说就干等着？”
“多了去了。”江月接过文件，整理一下着装，转身出门，“等我回来，自然有你忙的。”
“还卖起关子了。”许正阳嗤笑一声，拿着杯子到墙角倒水，顺带把没关严实的门合上。
江月拎着文件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院长正和人谈话。机要秘书把她带到小会议室等着，送了茶水过来后与她闲话几句，就出去了。等了快有半个小时，会议室的门开了。没等她站起来，院长就摆手让她不必敬礼。
坐定之后，江月把寸许厚的册子递了过去：恭敬道：“这就是我和指导员、副连长一同制定的方案，请您指导。”
“呵，这么多。”院长接过文件，只觉得沉甸甸地压手，有些惊讶。他没有立即翻阅，先将江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视线停留在江月眼下两片乌青上，笑了：“效率这么高，用了不少工夫？”
不好回答什么，江月抿嘴笑了笑，没吱声。院长也没想她说点儿什么，自顾翻开了封页，一面浏览一面道：“指导员和副连长……”话刚起了个头，他忽然噤声，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对此，刻意把最敏感的内容放在第一页的江月并不感到意外。堂堂陆院院长，绝不可能连这点都察觉不到。
院长抬起头，面色严肃，目光锐利盯着江月，却一言不发。江月正襟危坐，脸上除了恭谨，不带其他任何表情。良久，他若有所思地再次低下头，将已经翻开的这一页仔细重阅一遍，翻开了第二页。
会议室中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月默默站起来把灯打开。空气仿佛凝滞起来，压抑地令人难以喘息。与此相反的是，江月依旧不动声色，绷紧的心弦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松了下来。
她耐心十足，因为她相信，仔细的考量权衡之后，院长的答案会是她想的那样。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足足两个小时零四十分钟，院长终于有了除翻页以外的举动。合上最后一页，把文件放在手边，院长端起杯子，发觉水已经凉了，拧着眉毛放了下来。江月识趣地拎过暖水瓶，换了热水，重新坐回原位，也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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