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褪去, 石毅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半边俊脸压得左一道右一道的红印子。
仿佛刚刚才睡着不久, 起床号就“滴滴嗒嗒”地响起。
他眼也不睁, 使劲皱着眉，嘴里不耐烦地小声咕哝一句什么, 抬手捂住了耳朵。
按说，一个入伍有了些年头的青年干部，怎么也不至于对起床号声无动于衷。只是,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又怎么可能在极度疲乏的状态下，依旧保持高度的警觉？
其他人的表现，基本上与他大同小异。一个帐篷五十多个人, 没有一个能按时清醒过来。
这种时候, 他们就很有必要得到外力的提醒了。
程默和李柱掀帘子进来, 对视一眼, 端起了手中的步木仓, 而他们的目标, 正是这些赖床不起的人。
扣动扳机，教练弹“噼里啪啦”地因此从每个人身上扫过。
激烈的枪声和被空包弹击中的疼痛, 令人瞬间清醒过来。他们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
大幅度的动作牵扯着身上每一处肌肉都疼痛不已，一时间，帐篷之中, 惊叫声、呻/吟声、咒骂声、抱怨声四起, 简直要把枪声都彻底盖了过去。
“赶紧出来集合。”程默冷酷极了, 根本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只绷着一张脸，冷冰冰的甩下一句话，就和李柱转身出门。
新人们得了警告，纵然一肚子怨愤，也丝毫不敢耽搁，三下五除二整理一下，两分钟不到就整整齐齐地站好。
这会儿刚过五点钟，天空才刚微微发白。前一天残留的暑气随着黑夜散去，新一天的太阳还没有升高。薄薄的露水将地面染了一层深色，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这正是一天当中，最让人感到清爽舒适的时候。
舒舒服服地补了一觉，江月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嘴角挂着和煦的微笑。她使劲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些陶醉的神色。
尽情享受过清晨的美妙，再看一看下面那些已经努力强打起精神，却依旧透着萎靡的新人们，她不由得生出些不悦来。
只看见他们这样松垮垮的体态，她这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往上冒火。
皱了皱眉，江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连小学生都知道，一天之计在于晨。这么大好的时光，你们一个个都蔫头耷脑的像个什么样子？”
“副连长，今天的训练项目都是怎么安排的？得赶紧让他们动起来，好好精神精神！”她扭过脸，装模作样地询问许正阳，“他们这么无精打采，我连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幸亏咱们这儿现在没什么外人，不然的话，实在是给咱们251连丢人现眼。”
你又拿我作筏子，也太不厚道了！
许正阳隐晦地向江月丢了个不满的眼神，嘴上还得积极捧场：“报告连长，今天的第一项训练比较常规，重装十公里。”
“重装十公里啊，”江月沉吟几秒，点头道，“也行，反正就是热热身而已，十公里足够了。”
说着，她以眼神示意，可以开始了。
得到了赞同，许正阳上前一步：“全体都有，左后转弯，跑步走。”
“你们几个跟着去，给我好好监督着他们，”江月冲着远去的人群扬了扬下巴，吩咐许正阳以外的四名教官，“要是有人中途泄气偷懒，不用和他客气，明白吗？”
“明白！”程默四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声，快步走向旁边停着的一辆皮卡。
王鑫与时睿上了后面的车厢，程默坐在副驾驶座上，李柱发动了车子，跟上了前面的人。
注视着人和车沿着山路转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江月才收回了视线，对许正阳笑了笑：“走吧，咱们先去偷一会儿懒。”
许正阳摇头失笑，跟着一起进了办公室。
指导员听见开门声，从桌上抬起头来：“人已经出发了？”
“当然，不然我俩怎么有空进来？”江月顺手从门后的桌子上拎过水壶，给几个人都砌了茶。
林齐端过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正色询问道：“现在这个训练强度，是不是有点过了呀？我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脱力了似的。”
这一天多以来，他虽然没有在新人们面前正式露面，但一直密切关注着江月他们的动向。尤其半夜那会儿，还搞了那么大的动静，他哪能不知道？
他也是带过兵的，自然看得出这些人被折腾的够呛。作为指导员，他必须得给江月提个醒。
江月闻着茶香，笑而不语。
许正阳嘿嘿笑了两声，深深看了江月一眼：“指导员你是有所不知，我和程默刚才还在纳闷，连长这手段，怎么还变得这么温柔了？”
“温柔，这话怎么说？”林齐知道自己不懂行，因而也不觉得被驳了面子，反而饶有兴趣地反问。
江月接过话来，给他解释：“现在这个训练强度确实不算很高，最起码还并没有真正压榨出他们的极限，更不至于说让他们完全脱力。要是真正达到了极限，他们哪儿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早就躺在医务室挂水了。”
说完这个，她又笑骂许正阳道：“你和程默，也别和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一样，一有空在背后叽叽咕咕嚼舌根子挑我的毛病。不管是你还是他，你们接受训练时的情况，和咱们这会儿，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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