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楚复终是转过了头来,想来是准备将事情摊开了讲清楚:“寡人都晓得了,你向寡人提出纳妃的谏言不是本意吧,当日你说的时候寡人的火气一下子就腾了起来,正在气头上也没想那么多,后来静下心来才想到,估摸着又是朝堂之上的那班大臣不死心,威胁你来了。寡人不想让你为难,应,也便应了吧。正好,给叶家和景家一个平台,省得他们平日里到处找地方斗,彼此消磨,以后才好让寡人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楚复伸手,拂过沈青潼乌黑的秀发:“倒是哭了你啊,青潼。方才的事寡人已经晓得了,你故意让叶素素和景姒吵起来的吧,你看,咱俩多心有灵犀啊!等此事一了,寡人真正掌权了,一定给你个交代。”
交代?沈青潼需要吗?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直视着楚复,任泪水划过脸庞,呜咽道:“这辈子青潼都不求什么交代了,只求你好好地,好好地……”
自芳华宫一别后,两日,沈青潼再没有收到关于楚复的一丁点消息,但她的心依旧是暖的。
有些话,一旦说出,便镌刻在心头,成为抹不掉的铭记。
但再壮阔的青山,都阻隔不了绿水的长流,就如再深厚的感情,也无法忽视现实的狠戾。
尽管不愿,沈青潼还是迎来了楚复盛大的封妃大典。
天刚蒙蒙亮,沈青潼便被如玥从温暖的被窝中拉起打扮,昨日一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直到凌晨才堪堪睡去的她,臭着一张脸,十分不配合。
“太后娘娘,奴婢知道您不喜欢,但这种盛大的场合,您肯定也不想输给柔贵妃和锦贵妃吧。”如玥劝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描眉画唇,扑脂抹粉,动作行云流水,手艺是越来越熟练了。
沈青潼打了个呵欠,无精打采地反驳道:“又不是哀家大婚,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去跟新娘子比美啊!”
“新娘子?”如玥动作一顿,“那是什么?”
沈青潼掩口,差点漏了陷,支支吾吾地遮掩过去:“自然是今日大婚的柔贵妃和锦贵妃了啊,甫一行完礼便嫁予夫君作娘子,崭新崭新的,可不就是新娘子?”
如玥挑挑拣拣,选了支鎏金描凤的金步摇插于沈青潼发间,碎碎念着:“这么说起来,倒也恰如其分,还是太后娘娘知道老多新鲜的说辞了,如玥可艳羡死了,无奈小时候家穷,父母也不喜欢是个女儿,倒是不识几个大字,真真可惜!”
“呵——”沈青潼调笑道,微微侧头,打量着铜镜中那不甚明朗的影像,“你有什么好可惜的,以前不识得,你不也一样过了?不久便要嫁得才高八斗的曲大人为妻,还怕没人教么?哎哟,到时候啊,指不定还有什么璧人月下教识字的场景呢,多温馨呐,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太后娘娘就知道取笑奴婢,才华固然是没得说,但习性也确实是真真的可恶!”如玥替沈青潼将鬓边的发丝抚平,嘟着嘴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沈青潼也学着如玥说话的口气,作势欲出手:“小蹄子,平日里哀家没甚规矩,你便越发地上了脸啊,连哀家的不是也敢说了,真想撕烂你这张讨人厌的嘴,这才是真真的讨人厌的奴婢!”
“嗨,哪来那么多‘真真的’!”如玥以手掩面,止不住地发笑。
与如玥调笑一番,沈青潼总算是来了精神,也知道如玥这是故意这般逗自己发笑,生怕自己不开心了。
楚复的封妃大典,她如何能开心的起来呢?就算脸上是带着笑的,也不过是演戏罢了,心里的苦涩又有谁能看得到,又有谁能够开解?
罢了罢了,活在这世界上,坐在这位置上,谁又比谁容易呢?
想到楚复的难处,沈青潼叹了口气,对着镜子里的模糊影像,将自己的嘴角往两边拉扯,形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太后娘娘……若是不想笑,那便不要笑了吧,反正这封妃大典上也没人敢说您的不是。”如玥看着沈青潼强作欢笑的样子,一股酸涩禁不住涌上心头,有些话便脱口而出了。
拾起散落在梳妆台上的簪子,拿镶了碧玉的那头轻敲如玥的头:“傻丫头……”话说到一半,自己也哽咽了,没法续下去,一时间两人竟大眼瞪小眼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其实时间还早,但沈青潼却催着众人草草地收拾了一番,就要赶早准备上路,往封妃大典的地方,庆元国高贵的祭礼台去。
祭礼台,庆元国高贵的地方,一直以来都是先帝交任龙权和占星祭旗的地方,此次楚复将封妃大典定在祭礼台,确是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景家和叶家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软轿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地方,沈青潼已经在轿内被晃得昏昏欲睡了,梦里百转千回,都是那张俊朗的脸,直到如玥唤了她半天才醒转来。
塌下软轿,一步一步走上祭礼台,那长长的阶梯,好似永远不尽的天梯。
然而再远的路也有走到头的时候,阶梯之上,只祭礼的圆台,此时尚早,却已有人影立在当下,倒是让沈青潼小小地吃惊了一番。
“青潼,你来了。”果不其然,那个颀长的身影便是楚复,他一袭大红吉服,长发用玉冠束起,站在偌大的圆台中央,身旁没有一个随从,话飘在风里,有些模糊。
风,拂过,吹起他的发,孤孤单单的人影显得那么寂寞。
沈青潼背对着朝后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宫奴宫婢们全部都退下,一个人朝着楚复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今日,沈青潼着了一件金丝银线的描金彩凤开襟曳地长裙,烈烈的红色在风里翻滚,与楚复相映成趣。
她站定在楚复对面,眉眼微弯,漾成一汪动人的波澜,亮亮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绽开一个暖人的微笑,一字一字的说:“我来了。”
两人长长的发丝纠结在风里,互相追逐纠缠着不肯分开,像是印证了古人“结发”的偈语。
面对面地站着,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不忍破坏此时的气氛,彼此的眼眸中专注地只映着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儿,心无旁骛,眼无他人。
“青潼,寡人欠你太多,我们之间的纠葛也太深,此生寡人怕是还不清了。此刻便以这祭礼台为喜堂,天地为媒妁,没有人观礼,没有人祝福,而你……愿意与寡人执手吗?”楚复小心翼翼地问,伸出手固执地举到沈青潼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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