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下的时候，蒙平早已经在小卖铺那里等了。熊纪韭认得他，山上以前那个蒙老师的儿子嘛，虽然以前只来过一次——还是接蒙老师的遗体下山的那一次，但大家都记得了他当时情绪失控，大喊大叫的样子。
打过招呼后，车留在了小卖铺，杨果带着蒙平上山。蒙平是书生的性格书生的体质，空着手往山上走，他居然一路上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休息了三次。
琪琪都好奇地偷偷问爸爸：“粑粑，为什么凶伯伯那么累？琪琪下山都不累呢！”
上山的时候，杨果将琪琪抱在怀里，没让她再爬上去。这本来是杨果想赶时间的，结果发现反而是蒙平拖慢了大家的脚步。
琪琪的说话声很小，几乎是趴在了爸爸的耳边呢喃，可是杨果刚好站在风口，微风一吹，声音便让蒙平给听到了，他不会对孩子发脾气，笑了笑，蒙平摇了摇头说道：“老了，没办法。”
杨果翻了翻白眼，在心里腹诽道：“明明是不锻炼，四十多不到五十岁的人就说自己老了，借口！”
不管怎么说，中午的时候，蒙平也到了熊家寨。吃饭的时候他倒没有挑剔，虽然富贵的日子过得久了，但是他还算不忘初心。
“这就是学堂，现在打算重新修葺一下，装上更安全的电路和完善防盗措施。”熊克虎没什么兴趣带蒙平闲逛，杨果就把蒙平领到学堂前边，指着忙碌的工地跟蒙平说道。
以前来过一次，那时候蒙平对这个自己父亲倒地不起的地方痛恨不已，可现在回头再看，却越发觉得心酸。毕竟这是父亲奋斗了几十年的苗寨学堂啊！那个他就算退休了，就算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都魂牵梦绕的处所。
而如今，物是人非，不对，那个老式的学堂也被拆掉了好几堵墙，准备重新再来，或许自己下次再过来的时候，就又是另一个模样了！蒙平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你们这么折腾，可不要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
杨果笑道：“不会，工程预计再过十天左右就完工了。”
“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什么远程教育吧！”蒙平害怕自己睹物思人，挥了挥手说道。
虽然之前是在熊纪五家测试了一次，那些设备还都放在吊脚楼里边，不过杨果先去了一趟祠堂，因为肥龙他们都一脑袋钻在了那里，他得找人来帮忙调试设备。
“抬高一点！对，差不多是这个高度！”刚刚走进去，杨果便听到了蔡思敏的大呼小叫，走进去一看，发现他在指挥着几个身手矫健的苗族妇人在帮忙将投影仪给悬挂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杨果奇怪地问道，“怎么现在就装投影仪了？不是要等学堂建好再装吗？再说了，你们把人家祠堂给搞得乱糟糟的，别碰坏了什么牌匾，小心我师傅拿刀追杀你啊！”
肥龙在旁边扶着梯子，他转过头笑道：“等不及学堂，咱们先在这儿弄一个试试。”
“家里不是很好吗？干嘛非得挑祠堂？”杨果问道。
“地方大不是吗？”肥龙嘿嘿地笑道，“我看了一下，横九竖七起码可以摆下五、六十台电脑，不用两天就能全部调试完毕了！不用等着学堂修好。”
“熊大叔也同意了！”蔡思敏在旁边补充道。熊大叔指的是熊克虎。
既然师傅都没有意见，杨果也没再说什么。因为这边要串联各种电线，杨果担心琪琪到处乱跑出问题，便将琪琪抱了出去，让熊晓琳带她回去睡午觉。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这个远程教育是没有老师的？”蒙平皱着眉头问道。里边太乱，他跟杨果站在祠堂的门外说话，也顺便客串门神，拦住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们窥视的步伐。
“当然要有老师，没有老师怎么行？”杨果哈哈一笑，说道，“只不过，还是跟传统教育有区别，我们的老师不会站在这儿，而是通过摄像头、网络，在几百上千公里之外的大城市给孩子们教课。”
“好处就是，我们可以号召更多人参与进来，我打算做成一个公益活动。”杨果打开了话匣子，准备大谈自己的想法。
但是蒙平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打断了：“我记得你是教授？还是大学生？”
杨果老实地说道：“不是教授，现在是做学校的助教，我在读研。”
“所以说你的想法是错误的！”蒙平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怎么能够拿大学的教育理念来套用在小学孩子的身上呢？”
“大学是放养教育，那些学生都已经有一定的自制能力了，不用太管他们，他们也能够自己学习。但小学生都是小绵羊，啥都不懂，你放羊没有一个头羊在时刻盯着，他们会愿意自己学习？”蒙平说道，“我说的头羊，就是指老师！”
蒙平越说越来劲，他总结了自己以前的教学经验，一边举例一边说理，企图说服杨果。
“你看，上初中的学生，你要是不时时刻刻盯着他，他就敢半夜三更翻墙出去上网，小学生的自制力更弱，你把电脑摆在他的面前，你觉得他还会听你讲的课？”蒙平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不要以为，你们大学生能够说两个好听的故事，会放一些好看的电影，会耍一些花哨的幻灯片，那就叫上课了！那不叫上课，那叫误人子弟你知道吗？”蒙平说到激动的时候，从来不管自己有没有说得太直接而容易伤人的问题。
还好杨果脾气比较好，杨果等他喘气的时候才有插话的机会，他笑道：“蒙叔，你别激动啊！我想做的远程教育，当然不会只是放放电影那么简单，教育必定是以传授知识为主导的。然后，你说的那些问题，其实我也有考虑过的。”
“我觉得得分成两个问题来看。”杨果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一个是学习的动力，一个是学生的管理。只要做好这两点，我相信就算是远程教育，也能起到不逊色于老师面对面上课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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