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才方醒，休息一下，去病，你去唤军医来。”卫青见着楚汉成精神似乎好多了，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霍去病应了一声便大步跨了出去。
楚汉成拍了拍床边，示意卫青坐下，卫青看了看楚汉成便碍着床榻坐了下去，心中却是隐隐的升起不安。
“大将军，我楚汉成也跟了你好些年，这大汉朝中，我只佩服您一人，这么些年，我楚汉成也只服您一人。”
“别说了，你好生歇着，待好了，我们再好好谈谈。”卫青打断了楚汉成，他总觉得这人似是在交代遗言一般，总是让他心里不舒坦。
楚汉成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我怕我不说便没机会了。”
“胡说，你现在精神不就比方才好多了么，快些再休息一会，军医马上就来了。”
“卫头…”他许久不曾这般唤他的，初见时这人一身傲气，任谁都不放在眼里，后来却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卫青，一走便书这么些年。
“恩？”
“我知道我不行了，我只求您一件事儿。”
“胡说，你不会有事的，去病，去病，军医怎么还没来。”卫青慌了，楚汉成越是说，他越是心凉，越是觉得楚汉成会就这么撒手而去。
“将军您听我说，听我说。”楚汉成方才好些了的精神，此刻却又蔫了下去。捉了卫青的手腕，急急的说道。
卫青红了眼圈，却是强忍着不肯落下。心下却是已近接受了事实。“你说，你说，我听着。”
“将军，我老楚一辈子就好一口酒儿，待我走后，您可不能小气，逢年过节的，多给我老楚祭点好酒，可别，可别真像去病那小崽子说的，那，那我老楚就是死了，也日日就你家闹腾。就在你那床头，让你睡也睡不着。呵呵呵```咳咳~~咳咳咳咳```”楚汉成自己也觉着好笑，他本就无甚牵挂，也算是逍遥洒脱一人，他早就料想着会有什么一天，自然也不敢耽误了人姑娘的一身，如今却更是无牵无挂，也伤不得旁人。
卫青垂了眸子，点了点头。
“呵呵，我可不要给小孩儿喝的桃花酿，只可惜，一辈子却没喝到过女儿红。”女儿红一般都是哪家人家生了女儿那日便就埋下，待到女儿出嫁时便方能开封。楚汉成一身未娶妻，也算是一遗憾，卫青本想这次回去便帮他寻一踏实姑娘成亲也好。
“你还挑呢…”卫青还想说些什么，远远的霍去病便风风火火的扯了嗓子叫唤了。
“大胡子，大胡子。”一把挑开了帘子大步便跨了进来，身后跟了一着了一袭青衫的老爷子，一把花白了的山羊胡，正提着医药箱，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颇为局促的跟在霍去病的身后。
“舅舅，怎么样了。”
卫青远远的便听到霍去病的唤声，撇了眼脸，悄悄的伸手楷去眼角的湿润。
“胡大夫，你快些来看看。”卫青未理会霍去病，朝着青衫的老夫子招了招手，一身沾了血的铠甲还未及换下。
那青衫老夫立马靠了上去，见着楚汉成似乎有些精神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心下便了然了，这是回光返照，人其实已近不行了。
“怎么样？”卫青急急的问，还抱了一丝希望，那被唤做胡大夫的青衫老者垂了眼帘，犹豫的看了楚汉成一眼，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霍去病立马急了“胡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还想喋喋不休的问个究竟，心下却是一凸，沉了下去。
“行了去病，不要为难胡大夫了，胡大夫您先出去吧。”卫青摆了摆手，那胡大夫连医药箱都未打开，便就又这般拎了回去。
“大胡子~~”霍去病梗了梗嗓子唤了这么一声便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看你，咳咳~~大老爷们的，不要这么矫情”楚汉成咳了咳，看着霍去病。
“你这家伙。”霍去病有些哭笑不得，碍着卫青坐在软榻之上。
一时间帐内一阵沉默，楚汉成笑了笑，慢慢的合上了眼皮，仿佛是睡着了，他太累了，这么些年跟着卫青南征北战，却一直未休息过，赏赐的都没见着使，吃在军营，住在军营，唯一好的便是那一口酒儿。
霍去病低低的笑了，却是苦涩的很“你这混蛋，不想刮胡子就说，信不信小爷把你胡子一根根拔掉，你这混蛋。”说着说着，那滚热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落。这是霍去病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就连大胡子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在死神的面前，却又是如此的渺小。
“舅舅~~”卫青一把揽了霍去病，此刻的他方才露出十七八岁少年儿郎般的脆弱，将脑袋埋在卫青的怀中低低的撰泣着。
……
楚汉成不可避免的去了，卫青将他寻了出高高的山头埋了，他本就是个孤儿，连自己的家乡在何处都不确定，倒不如这般自由自在，也不千里迢迢的往长安运了，入土为安罢了。送行的士兵从山脚一路到山顶，卫青在那用土堆成的堡前坐了一天，一根白色的布绸挤在了腰间，楚汉成无子无女，无父无母，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就只他一人。卫青独拎了壶酒，断坐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低低的说了好些话。
“老楚啊，你就好了这么口，可我还下了禁酒令，我知道你总是偷偷的会藏了些，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以后你在下面…”卫青说着说着便就哽咽了，晚风渐渐的起了，凉飕飕的，吹的脸颊更是生疼，卫青却似毫无知觉一般。待回到军营的时候卫青却是受了风寒，却也不甚严重，只觉得吼间痒的更是厉害，不断的回咳嗽上两声，却也是不放在心上，不甚在意。
霍去病看在眼里，却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熬了些抗寒的姜茶，看着卫青喝了下去，又陪了会，才不放心的离了去，只是卫青却只是陈沉着脸，也不说话，手中捏着枚翡翠扳指，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想了些什么，更没有人懂得他此刻心中的酸楚，楚汉成啊楚汉成，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竟就这般去了，怎叫他不伤心，不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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