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母着急忙慌回到路家，还没进门，就看到客厅内站着一堆人，黑压压的，气氛凝重。
她本就坠到谷底的心再度不安起来。
“始作俑者回来了。”
一道讥讽满满的女声响起后，顷刻间，屋内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聚拢在门口的路母身上。
厌恶、嘲讽、憎恨，各式各样的眼神陆续压在路母身上，她险些没站稳。
仓促间，她扶住门把手，强装镇定：“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花。”
“那可说不准。”最先开口的那人再次讥笑道：“你脑子里那么多水，还有不少肥料，想在脸上种花还不简单？”
这人是姑奶奶唯一的女人，名叫路佩。她和姑奶奶性格很像，即便嫁人多年，但丝毫没放弃事业。
现如今，路佩掌管着路氏旗下所有的酒店、餐饮生意。因路父路雷青愈发无能，且险些被许氏牵连，这半年，她已经逐渐接手路氏其他实体生意。
路佩和路景扬爸妈是同辈，且因她父亲当年属于入赘路家，故而她属于正儿八经的路家人。更重要的，路佩在路氏集团中的话语权，比路景扬爸妈加起来还要大。
所以，她讽刺起路母来，丝毫不客气，专挑着难听又刁钻的话去骂。
路母本就有点怕这位堂妹，现下心虚，更加不敢回驳。纵然反应过来对方在骂她脑子里全都是排泄物，也只敢暗了暗神色，至于其他的，丝毫动静都不敢有。
“祸都闯下了，再骂她有什么用？”这回出声的是卫虎，他是路母娘家的一个远方亲戚，靠自己的能力在路氏挣得了一席之地，再加上是路母的娘家人，故而在路氏很是吃得开。
他道：“现如今，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大众解释，尽快占领舆论高低，以免被别有用心的小人牵着鼻子走。”
“对对对，卫虎说得对！”有和稀泥的忙道：“我刚刚看了眼网上的动静，m集团那边已经下场，准备抽身了，咱们也得尽快跟上，千万别被他们甩锅！”
闻言，路父冷哼一声，不屑道：“m集团那样的小公司，还想跟我们——”
“m集团大或者小，跟这件事有关系吗？”路佩再次开口，毫不留情面道：“是你老婆发疯被拍了下来，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逼她。换个说法，假如你老婆在小吃店门口发疯被拍下来，大家也只会指责路氏，指责你老婆，并不会对小吃店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甚至，大家会更加同情这家小吃店，觉得他们被疯子纠缠，很可怜。”
“她可怜？”路父怒道：“那个村姑可怜个屁！”
一见路父支持自己，路母立刻附和，开始委屈地盘点沐曦的罪行。
“够了。”姑奶奶不耐烦的叫停，待众人视线都聚在她身上后，方不悦道：“我让你去给小曦道歉，你就是这么给她道歉的？”
四周登时静下来，偶有几道惊讶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路母——竟然是去道歉的？
路母一僵，猛然回过神来。
她去找沐曦，的确是——
“道歉道成你这样，还真是绝无仅有。”路佩忍不住讽刺。
路母愈发抬不起头来。
姑奶奶顿了顿，直接看向路父，道：“我本来不想说这些话的，但今天，你老婆闹出这么大的丑闻，我必须要问你一句。路雷青，你还愿意让这样的人做你的妻子吗？”
顷刻之间，厅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路母彻底傻眼，僵硬到表情都忘了换。
“当然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奶奶轻嗤一声，旋即叹道：“但没办法，谁让你是路家的子孙呢？路家这一辈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但凡有第二个，我都不想让你留在路家。”
路父又尴尬又羞臊，还有难以言喻的愤怒。
“我赶不走你，但她——”姑奶奶直直指向路母，“要么，从此再也不出家门；要么，彻底离开路家。两条路，你自己选。”
路家父母下意识对视一眼。
周围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敢开口，就连路佩，脸上也闪过一瞬诧异——老妈居然这么狠。
她知道自家老妈一向不喜欢路母，但往常充其量也就是训斥几句，给她点脸色瞧一瞧。虽说今天的事情的确不小，但却远远没到要逼着他们离婚的地步啊！
不过，诧异归诧异，路佩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老妈。
故而，厅内一片沉寂。
越是静，路母心里越是慌，她看看姑奶奶，又看看路父，眼看着路父神态、眼神变了，她慌得忙不迭抓住手边的东西，“我、我好歹给你们路家……我……”
她太过激动，以至于眼泪唰唰往下流，但话却一句都没说清楚。
卫虎见了，忍不住帮腔：“再怎么说，她也是路景扬的母亲，你们想把她赶出去，好歹要问一问景扬的意见啊。”
提起路景扬，路母顿时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是景扬的妈妈，他不会！绝对不会赶我走的，你们——”
“错了。”厅门打开，路景扬面无表情地否认道：“你是留还是走，我尊重姑奶奶的意见。”
路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路母狠狠跌坐在地上，全身颤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卫虎不忍道：“景扬，这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她要是走了，你可就成没妈的孩子了。”
“您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用这种话来唬我。”路景扬逐步走近，看也不看跌坐在地上的路母，定定看着卫虎，道：“再说，我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和没有妈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完，他顿了顿，忽又摇头，自嘲笑道：“也不对，至少，那些没有妈妈的小孩，长大结婚后不会让妻子遭遇妈妈的纠缠和羞辱。这么一说，我过得还不如没有妈妈的孩子呢。”
今日来的大多都是路家的亲戚，有路佩这样极近的，也有卫虎这样七扭八绕攀上的。
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在听到路景扬的话之后还能保持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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