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这才看清他有多大的野心，什么偏安一隅，那都是表象。他早就布好了退路，借用母亲娘家的势力，杀个回马枪。
所以熊定坤的提议他当然是不会答应的，他才不屑与人分享隆廷，那是他父亲的产业，原本就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他继续道：“可如果我死了，哪怕只是因为手术那50%的风险死在手术台上，他们也只会惋惜容氏吞并段氏功亏一篑，会说容兰的儿子果然没用，这点事都成不了，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当初果然就不该生他出来！”
他有恨。苏苡后背贴在他的胸口，甚至能听到他胸腔里心脏大力快速地跃动，像有重锤，一下一下敲打得旁人都振聋发聩。
“你冷静一点，也许只是你想得太多了。”她试着安慰他，他不能大喜大悲，“其实只要你自己过得快乐就好，何必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你既然跟他们没有感情，为他们而活岂不是很累，很不值得？”
段轻鸿低头看她：“是啊，像现在这样跟你待在一块儿多开心，何必要管那些不相干的人？道理我都懂，可是做不到，是不是很矛盾？”
他远没有她想象中洒脱……
苏苡捕捉到方才他话中的其他信息：“你说有50%的手术风险是什么意思？”
“之前跟你说过吧，打入我身体的碎弹片没有清除干净，现在产生了一个血肿，压迫住大动脉，导致脑部供血不足，才会时常晕倒。”
苏苡呼吸一滞：“不是脑部的出血点形成了血块？”
段轻鸿摇头，亲昵地捻了捻她的耳朵：“不是跟你解释了，上回受伤我只是轻微脑震荡，头部并没有伤得很严重。”
失忆什么的都是骗她的。
其实上回手术有弹片没有取出来，苏苡就感觉到不妥，肯定是位置不佳或者当时他身体状况糟糕，不适宜再动干戈，只能留到今后再说。没想到就像埋下了定时炸弹，如今随时可能引爆。
“担心我？”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悄然握满她的温柔，“一半的几率在你们现代昌明的医学界是不是很低？不过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他戏谑地用她的话调侃她，不愿看她眉头深锁的模样。他的人生不够幸运，如果凡事有一半几率成功他还把握不了，也许现在早就一蹶不振了。
苏苡第一次觉得做人有他这样的自信、自负、自傲其实也很不错，他不会让你感到绝望，不会把一件可能很悲惨的事情无限渲染和扩大。
“不如我跟你打一个赌。”她仰起头，“你要是输了，就让我走。”
他似乎已经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微微弯起唇角：“要是赢了呢？”
“你赢了……我可以留下。”
可以留下……即是说，她可以真真切切地属于他。
这样的承诺，美妙到不真实。
段轻鸿的笑意扩大：“这么说我非赢不可了。我赌技赌运都很好的，你确定要跟我赌吗？不后悔？”
苏苡颇有些不以为然：“你所谓的赌技就是出老千吗？我现在也学会了，算不了什么。”
“啧啧，学了点皮毛就敢说这样的大话，还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不过你还差得远呢，我闭着眼睛都能赢你！”
“可是这回……出老千是不行的。”苏苡认真起来，眸光里有医者的关怀与智慧。
“我赌运也不差，意志力坚定，相信老天不会太为难我。说吧，要怎么赌？”
苏苡顿了顿：“手术成功，就算你赢。”
“这可就真的是玩命了。”段轻鸿的眼眸亮起来，“不过够刺激，我喜欢。”
这回再也不用担心他不守信用不放她走了，如果他死在手术台上，还有谁来强留她？
所以说，除了生死，哪件不是小事。
段轻鸿心情很好，带苏苡出门逛街。路过玉器珠宝店，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苏苡进去，在柜台前好一阵挑挑拣拣。
“你要买什么？弥勒还是观音？”认识这么久，她从没见他戴过玉石。
他拿起一块通透水润的玉在她眼前晃了晃：“是貔貅啊，貔貅认识吗？”
传说中只进不出、吸纳财气的瑞兽，她当然认识。
“你买这个干什么？”
“聚财，逢赌必赢。”
这是为了战胜她，看来他真的是有必胜的决心。
苏苡好笑：“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买一块。”
段轻鸿请导购小姐将价牌翻给她看：“你手头拿得出这么多现款？”
她的护照信用卡等等等等，全被他没收了。
苏苡气结。
段轻鸿举着两个硕大的甜筒冰激凌追出老远：“喂，还在生气啊？我跟你开玩笑的，来，先吃完这个，想要什么我回头再带你去买，耳环手镯随便挑！你们女人就是喜欢血拼购物，还不承认……”
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像是咕哝，苏苡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冰激凌快化了！”
路过的人们偶尔艳羡回头，看年轻的金童玉女吃着冰激凌闹别扭。男孩子额角微微出汗，多少器宇轩昂都在手中的两支甜蜜柔软中变成平凡温柔，拖着姑娘家的手，渐渐从商业中心走向充满市井烟火的所在。
“这是哪里？”苏苡刚消灭掉冰激凌，他又递上一捧蚝烙，鲜香扑鼻，引人食指大动。
她从没吃过这样地道的蚝烙，汁水肥美，用料丰富，最要紧的是打包不用碗，用的是干燥的槟榔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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