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你可知老婆子我家中本有几口人？”老婆子把红苕收好，这是自己一家人几日的口粮，做不得浪费。
十夫长不明所以，不知道老婆子何意。但见她穿着干净整洁，衣衫半旧却不见补丁，料想家境应是不差。
“七口？”有儿有女，有媳有孙。
老婆子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我家本有十七口人，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三个儿媳，两个孙子，三个孙女儿。”她家中女儿聪慧乖巧，儿子能干孝顺，儿媳持家有方，小辈活泼可爱。
好大一家子人，十夫长感叹。
“那军爷可知如今我家只剩下大儿子三女儿和一个孙子？剩下都被胡人杀了，军爷你又可知闯进我家中的胡人有几个？”老婆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眶有些红了。她偌大幸福的一家人，因得胡人缘故，毁的彻彻底底。
十夫长没想到这样一个淡然的老婆子竟然家中遭此不幸，一时很懊恼，自己不该与老婆子说起这伤心事。
“一个胡人，军爷，这一个人胡人啊。闯进我家中杀了我家十三口人，我家儿子女儿媳妇拼死在才护住我这个老婆子那个可怜的孙子。”老婆子说到这儿，抹了把眼泪。
她女儿被畜生糟蹋，她儿媳拿着剪刀戳伤了胡人眼睛。她的两个儿子拖住胡人，让老大带着他们逃。
十夫长抿紧了唇不知道说些什么，胡人大肆越界，紧要关头锤石营撤走。这些胡人造了多少杀孽，毁了多少家。
“军爷，你算一算，你杀了二十六个胡人，救了多少百姓？你杀的一点儿都不少，一点儿都不少！”老婆子说着捂着脸痛哭起来。
十夫长想去扶一扶这个老婆子，却伸不出去手。他只把杀胡人当做战功，却不想，杀胡人的意义远不在此。
正发愣的时候，肩膀上一重，回头一看，百夫长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漏杀一个胡人，会有多大的危害，如今懂了吧？”常百夫长比这个愣头青感触更深，他是土生土长的石田县人。
这一次胡人越界，他家中老娘逝去了，妹妹一家失踪。很有可能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与胡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更能深切的体会到，胡人对于他们而言是敌人，对于无辜的百姓而言是阎王爷！
十夫长认真的点点头，他明白。
这条大道上百姓们越来越多，得到消息滞后些的人，正大包小包举家往这边儿迁徙，狭长地带越来越大宽大，几乎覆盖了大道的另一侧。锤石营的将士不得以只能挪到山里去驻扎，把山下的位置让给百姓们。
其实这样并不安全，各个据点不得不抽调出一小部分人来为这些百姓巡逻，如此导致迁来的人群激增，差点儿就大道给堵上了。
方严虎并不知道边界这边儿困境，他回到郡城，双方厮杀还在继续。拔胡营后继有些无力，久攻不下又被断了后路，让他们有些踟蹰。
“估计等这仗打完，我们就有得苦果子吃了。”监军揉了揉眉心，苦笑的说道。今儿他连拒了四道左右侧翼的求援，战后肯定会被弹劾。
浑然不在意的方严虎坐了下来，他如今在想如何把这批五千多的胡人吞下。至于正面战场？手没那么长，伸不过去。
“四万兵马对八千人，他们也好意思求援？平时阴阳怪气逮着机会就克扣我们的饷银，这会儿腆着脸的求援，做梦！”大胡子千夫长哼了一声，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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