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打了两个月。各种战报不时地涌进京里。
先是守东南的杨家父子，就是新太子爷的外祖和舅舅，不用说自然是力挺自家外孙冲锋在最前线的，和裴家在南方地界儿打得个轰轰烈烈。
都是经年老将，手下猛兵强将，杨老将军亲自披挂上阵，原来最大的编制不过八万人马，不知为何竟多出好几万来，何况太子登基，前途明朗，又站在正义的制高点儿上，将士们热血沸腾，一时杨家军胜在气势。
而斐家这边，原本西南军一直在裴家的控制之下，抵抗个西羌那是冈冈的，但打内战，便有相当一部分人不肯遵命。经由上一次裴家灭常家的行动，心里清明的人都知道，裴家揣着司马昭之心呢。所以才一开打，就先倒戈那么不少去了。
这么多年，西南军拥护裴家，不过是因着裴家世代领兵西南，守疆卫国战功赫赫。可若裴家成了叛臣贼子，西南军自乱便是一定的。——所以，皇上一直宁愿甚至逼着他们竖反旗。
然后，剩下的西南军中也很有一部分迟迟疑疑的，不肯尽力。
而裴家这么多年示恩示好提拔洗脑等连笼络带威压多种手段之下，那些表示愿意坚定跟随裴家的西南军，也还不少。
这么个分散之后，三十万的西南军，战斗力也就十五万左右了，正和驻守东南的杨家军打成了胶着状态，今天你赢一场，明天又输一阵，互相消灭的有生力量都不多。
裴家自然另有私家军，号称五十万众，要知道西南山陵连绵，十分方便藏兵，所以裴家才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养这么多私家兵。
——当然实际上远没有那么神秘，只是皇上这些年苦无良方，只能装看不到罢了。
但是裴家没离开西南那块地界的时候，不肯动用自己多年攒下的私家军，只让西南军出动，去和东南杨家军拼个死活。遇到不给力的，尚在动摇的，落实一下，或者也不用什么证据，一经发现，迅速消灭。
预计这么几番洗刷下来，到时还省下的，就是些能放心使用的部将了。
而据说很快，战事就将蔓延到南襄城。
这国家大事于贺家内宅来说，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是贺老爷更忙了，很难见到人影。据说，吃住在兵营了。然后再据说，贺正宏领兵布防，大军已经在城外八十里沿线拉开了防守阵势，坐等斐家军来投。
可是裴家军实在远在山山水水的那一边，听说那里已经打得很激烈了。而这边，除了斥侯们每日奔忙，其他大家都挺闲的。
比如贺正宏，领军人物，他竟然还有空回家一趟，安抚一番妻儿老小，还把明玫同学叫过去书房，表示一番父女情深……
“琦哥儿可能有危险。”书房里，贺正宏开门见山道，看着明玫的眼神无比严肃，“裴家正在肃清队伍，琦哥儿身陷其中，得想法把他洗干净。”
唐玉琦身在敌营，要你怎么洗？贺正宏所说的洗干净，其实是要把他抹黑吧？不对，不是抹黑，是要把他逼反，要给他反了朝廷的理由。明玫寻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要我怎么做？”
“你果然猜得到。”贺正宏道，表示很欣慰，然后细细说了计划。
明玫当然不是靠猜的，自从贺正宏开放了他的书房，明玫不但能看到书房的书籍，还有看到很多非一级保密状态的邸报之类的信息，以及，贺老爷也时常透露给她一些有的没的……
若不是能用上她，明玫才不信他会跟她聊什么唐玉琦。他有危险怎样？遇难又怎样？告诉她让她缅怀么？贺正宏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闲情逸趣，连明珠去世，贺老爷也没有私下跟她提过一句。
可是贺正宏所说的计划还是让明玫很无语，这都行，彻底不把她的名声当回事儿了呀，还往那漆黑处可劲儿的抹？
“为什么要把我搅和进去，皇上直接为难唐家不就成了么？”有必要寻个儿女情长的理由，隐晦曲折地逼么？
“那样会显得突兀不可取信，反而让琦哥儿更加危险。”贺正宏道。
实际上这中间还有很多别的原因：比如西南军人数不少，情况复杂，远不是或正或反那么两面……那些将领家眷大多在京城。如今各家惴惴，眼睛盯着圣上。比如唐家身份特殊，如果圣上直接对唐家动手，不但会让其他同在西南的将领们加紧站到另一边去，还会让京城世家们寒心……
总之要逐步加压，直到琦哥儿承受不住反了，才比较真实。
他们已经多方考量过，一致觉得明玫是最佳人选。“要唬弄的可不是孬辈，至少要有九分真垫底才能掺杂一分假去，否则，便多的是漏洞可寻。”贺正宏道，“并且，我们贺家现在也需要一个和唐家交恶的理由。”没可能一家有人反了，至亲交好的另一家还深得皇帝信任和重用。
明玫思索一阵儿，道：“让我想想该怎么办吧。封刀呢？”
“封刀要上战场拼军功……其他人吧，需要什么人手给我说，别的，你要自己想辙。如今所有明面上的人，一举一动都被盯死了细细分析揣测，谁都不方便多动作了……。”
明玫沉思着没有说话，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贺正宏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看那样子，已经有些主意了呢，不由放下心来，再提点了几句，正事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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