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蛇妖看打！”
穆悠是被一声大叫吵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就看到了不远处缠斗的两个影子。身边的八戒乐颠颠的看热闹, 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在他看来自家大师兄收拾个小妖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正拿着一个野果吃的正欢, 也没看到身边已经睁开眼睛的师父。
刚睁开的眼睛因为不适应光亮被染上了一层水气，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不过穆悠却恍惚能认出其中的一个。
青色的身影, 妖娆如蛇。
“……小青？”
穆悠愣愣的叫出来, 但这声音太小，还没传进那人的耳朵里就消散在空气中了。
“师父你睡醒了啊，来, 吃果子。”八戒乐颠颠的声音传进耳朵, 白胖胖的小手扒拉出来最大的果子递给穆悠。穆悠抿抿嘴唇接过来, 但眼睛却没有离开不远处缠斗成一团的两人。
纵然那边打的火花四溅，但穆悠还是认出来了, 那个咬牙切齿的挥着剑的俊美男子, 不就是那个贪吃贪睡怕冷怕疼的青蛇妖！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不是吗？
他的小青蛇还好好的，那个该死的许仙也没有出现。
还有时间, 让他去选择，去思考。
到底是不是应该，让这一切开始。
“啊, 那个蛇妖快不行了, 大师兄果然厉害。”猪八戒乐呵呵的啃着果子, 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还有，犹豫的时间吗？
将那个一直哀伤挣扎的自己毫不留情的封印禁了身体的最深处，任由‘他’撕扯着斑驳不堪的心脏，穆悠甚至都能听到血流出来的声音。
他挺直了背脊，看着那边咬着牙挥舞着青色长剑的男子，神色淡淡，一如平常。
那个男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回了头，盯着他。
穆悠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眸，毫不犹豫。
“离开。”
自己轻轻呢喃，但在场的三人都不是弱者，都转了头看他。
穆悠突然起身，残留的眩晕让他要扶着树才能站稳。他盯着小青，加重了语气：“滚！”
离开，然后好好活着。
其实我早该这么做了，不是吗？
眼见着，小青瞪大了眼睛，猝不及防下被孙悟空一棒子打在后背。
眼见着，青蛇化成原型，远远遁走，带着血，狼狈不堪。
眼见着，孙悟空转过了头看他，带着冷淡带着审视，让穆悠感觉到阴风阵阵。
跌坐在树下，穆悠捂着仍然晕乎乎的脑袋抿紧了嘴唇。
带着点血腥味道，似乎是咬破了。
“师父。”
“嗯。”
“你哭了？”
“……风大，为师迷了眼睛。”
骑上白马，穆悠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但仍然止不住的想念——他好不好？伤的可重？现在有没有到安全的地方？
但孙悟空是不是投来透视一样的眼总是能拉回穆悠纷飞的思绪。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并没有认出穆悠的不同，让穆悠有点疑惑。而自从小青离开，孙悟空便再没提起，这很不符合穆悠看书时形成的孙悟空对妖精“斩尽杀绝”的印象。怕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孙悟空去斩妖除魔，他也曾探听过，无毛英俊版的孙大圣给他的答复是——
“师父你不想。”孙悟空扛着金箍棒，声色冷淡。
“……你怎知？”
“都写脸上了。”
……
穆悠一路的饮食起居都是孙悟空在照顾。
怎么说呢，就感觉这个冷淡的家伙跟照顾两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吃饭要看着，喝水要看着，睡觉要看着，明明是冰一般的冷却做着保姆的事情。
有时候穆悠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某个夜晚，某处荒废的庙宇里，原本闭着眼睛的穆悠轻轻睁开眼。
起身，下床。
“师父。”靠着墙抱着金箍棒的孙悟空睁眼看来，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也是明亮的。
穆悠脸色淡淡的，在唇边比了个手势，轻声道：“小声些，八戒还在睡。”
孙悟空瞥了眼身边靠着他的小肥猪，眼睛又看回了穆悠身上。
“我，出去走走，有些闷。”
“我和……”
“不用跟着，我马上回来。”
孙悟空冷眼看着穆悠离开，就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小圆脑袋动了动。
猪八戒皱皱鼻子，小爪子揉揉眼睛，糯糯道：“师父呢？”
“出去了。”
“哎？师父去做什么？”
“去尿尿了。”
“……大师兄，你粗俗。”
“睡你的觉。”
灵魂出窍是什么感觉呢？
有点，软绵绵，轻飘飘，加上点松快的感觉。
原本只是因为再次梦到了小青，想出来走走的穆悠看着那个站在原地两眼呆滞不懂的“自己”，很淡定的歪了歪头，举起了手。
却马上，瞪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经历太过离奇，对于每一世的手，穆悠都很有研究。
现在在他眼前的手，纤长，白皙的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掌，掌心没有茧子，但在右手中指第一个指关节处，凸出来的茧子却是明显的很。
握拳，展开，再握拳，再展开。
穆悠突然惊觉，这双手，属于穆悠，那个最初的自己，那个曾想过在学校里教书育人一辈子的自己。
浮在半空中的他，就那样呆呆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升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
“金蝉子。”
穆悠正默默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一声带着点悠远绵长的呼唤传进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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