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时，顾一澜有诸多不便，一双手无法做到，好几次都没成功，她再度尝试时，聂枫已经朝她走来，帮她固定好，又利落地缠上纱布。
在剪断纱布时，顾一澜忽然开口，“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聂枫看她，看见她原本柔软的脸庞露出了少女才会有的迷茫，一时之间，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心却跳的厉害。
聂枫沉下心思来，“你想多了，我不恨你。”
顾一澜摇摇头，“算了，人总是这样。外表有那么多层，永远都无法看到本心。”
“想看清我？”他反问。
顾一澜瘫在沙发上，看向他，痴痴地笑起来，“我早就看清你了。”
“怎么说？”
“通过你经历的事情。”
“什么事？”
“你父亲的事。”
这次，聂枫没有接茬，他看着对面散漫随意的顾一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说道，“我也看清了你的一部分。”
“是吗？哪部分？”
“顾一澜，我们是同类。”聂枫靠近她，看着她未放下的裤腿暴露出来的多条丑陋陈旧的伤疤，“虽然我还没有摸清你的底细，但我知道，我们是同类。你也知道的，对不对？对于从前的你来说，过去或许一片光明。但是后来，你遭受那么多的苦难，又遭病痛缠身，只能靠着药物勉强活着。你问我为什么恨你，其实是你在痛恨自己，你看似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工作，其实这些努力只是为了达到某个虚晃的目标而已，那个目的是什么，嗯？”
他又说，“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带你去监狱么？我是为了求证，求证你是否真的懂得犯罪学和心理学。结果真是尽如我意。”
要不然怎么说聂枫是最难缠的对手呢，顾一澜这样想着，他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就连他说的犯罪学和心理学的事情，也都是对的。
但她本该感到害怕，现在却好似失去了感应的机器，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这都是药物所致。
她转头凝望着他，看他也盯着自己，良久，不知为什么，有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此时起了微风，将纱质的窗帘吹得连连摇曳。
聂枫看着她慵懒绵软的眼中淌出眼泪，竟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她拽过来摁在怀里。
他开始吻她，从脸，到脖子，再到那些像虫子一样的伤疤。
顾一澜知道自己应该阻止，但她的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流淌不止，她甚至都没有任何情绪，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任由聂枫动作。
“聂枫，你相信自己的记忆吗？”她问道。
聂枫停下来，依旧抱着她，不言不语。
“那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顾一澜想到了什么似的，瑟缩了一下，她抓紧了聂枫的衬衫，似乎想要将他的身体刨出一个洞来，躲进去。
“就像瘟疫一样，它会扩散至你身体的每个角落，不将你搅得死去活来不会罢休。又同时赋予你清晰的思维，让你知道这样下去或许会死，所以你开始求生。”
“但时间一久，死或不死，已经没有区别了。”
顾一澜此刻脑袋一片混沌，只觉得这个地方让她感到舒适，但过了一会儿她缓过神来，就将聂枫推开。
“可我们永远都不会是同一类人，聂枫，你没有心。”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聂枫拽住她的手，“难道你就有心吗？你除了工作什么事都不敢做，只能躲在屋子里足不出户，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别妄想了，你一天不跟我坦白，你这辈子都别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顾一澜冷笑一声，毫不在意，“我早就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了，你这威胁没有力度。但有一点你还是说对了，聂枫，我是个不怕死的人，你确定要跟我死磕？”
“不怕死？很好。”
聂枫吻住她的唇，将她摁在沙发上，而此时顾一澜的药物作用退散了不少，她开始反抗。
“你这样对不起林佳音！”她低吼着，方才的美好温柔被撕扯得一点不剩。
聂枫冷笑，“你不是说你不怕死么？那我也告诉你，老子什么都不在乎！”
他粗暴的吻将她的嘴唇咬破，血腥味蔓延在嘴里，而顾一澜的头脑此刻又陷入混沌，微冷的风抚过她的身体，当她的衣物全然褪去时，顾一澜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聂枫倒吸了一口气。顾一澜睁开眼，望见他的视线不断扫过她的身体，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月光下，她的身体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滑，反倒可以称得上是满目疮痍。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他定定地看着这些印痕，伸手抚上它们，一遍又一遍。
“你的从前是怎样的？”意外的，聂枫的侵略没有继续下去，而是俯身低声在她耳畔问道。
顾一澜用手臂挡着眼睛，她现在的心情焦灼万分，也很紧张，她早已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别的情绪，只觉得聂枫几次三番像刀子一样的话刺得她浑身都在发疼。
“我没有从前。”顾一澜的声音恢复冷静，却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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