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次换沈清欢问他。
“清儿素来聪慧，今日怎地会问这般不切实际的问题？”
“嗯？”她一时未解其意。
“皇家，何来真情实意！”傅云舟眸光凛凛，如是说道。
“那……”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也认为景佑帝待他并非出自真心，而是为了权术制衡！
扶植他为太子，方才能让他在朝中与傅云泽一较高下。
前朝需要平衡，后宫亦如是。
是以才会有了昭容贵妃经久不衰的盛宠，为的也是同样牵制皇后。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清欢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将心底的话一一道出，只是小心的隐去了某人的身份，“我听人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陛下如此纵容娘娘和你还有瑶儿，可是刻意为之？”
“嗯。”
沈清欢注意到，傅云舟应声的时候眼神比以往还要冷。
眸中似是结了一层寒霜，凉凉的泛着冷芒。
“如此，你便定要小心才好。”她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清儿放心，我自会保护好你的就是了。
那些不重要的人，大不了杀了了事。”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闻言，沈清欢大为惊骇。
杀了？！
他说谁？陛下吗？
对视上傅云舟平静无波却透着死寂的眼眸，沈清欢不觉蹙起眉头。
不对！
如今的傅云舟非是之前的傅云舟。
他眼下能够如此平静的说出杀死景佑帝的话，她相信他绝非戏言，而是真的会做到，可若日后恢复神智，他会否能接受那个弑父杀君的自己呢？
皇家薄情，她却不想傅云舟也是如此。
或者说，她是不想让那个傅云舟在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当然不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儿发生在傅云舟的身上，但该作何决定，她想应当由他自己选择。
正想着，眉间忽然一凉。
她怔怔的抬眸望去，就见傅云舟孩子气的伸出食指，指腹轻轻的按在了她的眉间。
“想什么呢，眉头皱那么紧？”他关切的问。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嗯。”
“可以不回答，但别骗我。”沈清欢的神色忽然变的郑重其事起来。
“好。”
“倘或他日你与陛下反目……你会造反吗……”
恐自己说的太过直白，沈清欢本欲解释一下，谁知她话未出口，便见傅云舟也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会！”
“你……”
“怎么？清儿觉得我此举乃是大逆不道之事，想要离我远远儿的？”他问的温柔，可眼神却渐渐变了样子。
沈清欢微微摇头，继续问，“何种情况，你会反？”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她想着他怎么着也会回答说“因为景佑帝是个残暴不仁的昏君”、又或者是说“景佑帝有害昭容贵妃和华安公主之心”之类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傅云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来了句，“看不惯他就反呗。”
沈清欢：“……”
怎么感觉说的跟去别人家串门似的那么容易！
造反诶殿下，不是做饭，怎么说的如此轻松！
不知是不是这种状态下的傅云舟想法和思维都比较不正常，他忽然朝沈清欢凑近了些，问，“清儿想当皇后吗？”
“什、什么？！”
“倘或清儿想当皇后，我也可以反。”他含笑说道，语气却无比认真。
“大可不必！”
皇后什么的，她并没有兴趣。
且先不说坐上那个九五之尊之位傅云舟会变成什么样，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在一日日的同其他妃子的争斗中渐渐忘记自己曾经心仪他的这份心情。
皇宫，那巍峨殿宇、森森宫墙，看似富丽堂皇，实则却好似会吃人的恶鬼，食人心、吞人情。
渐渐地，原本鲜活的生命变成一个个行尸走肉。
她不愿那样活着。
更不愿傅云舟那样活着。
她握住他的手，也不管此刻的他能否领会她的心意，却还是极为认真对他说，“傅云舟，假使真有那么一日，我其实并不愿你为帝、我为后。
但若那盘龙御座当真是你心之所向，我陪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并无不可。
只是我想你知道，我如此待你，非是为了滔天权势，而是为了我自己的心意。”
见她这般严肃，傅云舟眸色一软，难得看起来有些无害，“何故如此伤感，你既是不愿如此，那我不反了就是。
清儿，我只守着你，待到将来咱们成了婚，你与我生一大堆小娃娃，可好？”
“谁要与你生小娃娃呀……”见他又忽然没个正经，沈清欢不禁红着脸低下头去。
“你！”
“胡说。”
“没胡说，就是你。”他蛮横的将人搂住，“偏让你给我生小娃娃，最好都是如清儿你这般的小女娃，抱着我的腿喊爹。”
沈清欢失笑，一时恼他也不是，害羞也不是。
突然！
疾驰中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马儿嘶鸣的声音传入车内，听得人心下一紧。
傅云舟一手扶住车壁，一手紧紧的将沈清欢搂在怀中，这才让她免于被从车中甩出去。
沈清欢的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声音倒还算平静，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傅云舟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的背，稍显嘶哑的嗓音竟莫名安抚了她的心，“清儿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眸光亮亮的望着她笑，只是眼底却闪动着嗜血的杀意。
“清儿可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他的声音有些低。
沈清欢茫然的眨着眼睛。
她下意识想要转头看向窗外，却被他的手捧着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
见他薄唇一启一合，她蹙眉问，“你说什么？”
声音太小了，她听不到。
见状，傅云舟弯唇，笑容温柔而残忍。
听不到好、听不到好，听不到就不会害怕了……
马车之外，刀剑相搏之声不时传来，时不时响起一声惨叫，却又立刻戛然而止，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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