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华灯初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将这个城市点缀得十分璀璨。
南街粤菜馆，二楼窗户边正坐着一对男女。
大理石桌上摆了很多经典粤菜：盐焗鸡、咕噜牛奶、果仁百合、佛手排骨、鲜菇虾丸汤……
苏凝诗坐在软垫椅子上，只需要稍稍一转头，就可以看见楼下车来车往的街道，还有路边暖黄色的灯光。
坐在她正对面的傅亦桁喝了一口汤，打量着面前神色安静的女孩儿：
“最近在公司还好吗？有什么困难的话，记得告诉我。”
“还行，人总归是要靠自己的，我总不能让你帮我一辈子吧？”苏凝诗笑了笑。
“如果你愿意的话，一辈子我也……”
“不愿意。”
苏凝诗拒绝得很干脆。
傅亦桁无奈一笑，“好吧，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给面子。”
苏凝诗没有说话。
于是他搁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她。
餐厅柔和的光线从顶端洒下，在她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为其增添了两分不真实的朦胧。
就如同现在，两人离得这么近，但他明白，他永远触不可及。
“喝酒吗？”苏凝诗冷不丁问道。
傅亦桁收回思绪，“喝。”
“嗯。”
苏凝诗招来服务生，点了两瓶度数并不高的葡萄酒。
服务生周到地起了瓶塞，将倒扣的杯子翻了过来。
殷红的酒水倒在晶莹剔透的高脚玻璃杯里，带着两分别样的美感。
“这是我们餐厅老板自己酿的酒，年份比较久，入口有些苦，但越喝越有味，两位请慢享用。”
傅亦桁对着服务生笑了下，然后端起杯子摇晃着醒酒。
目光落在苏凝诗的红唇上，他喉结滑动了一些，莫名觉得两者有相似之处。
将杯子送到唇边小酌一口，先是一阵苦涩蔓延开来，随后就是满腔的香醇。
果真是越喝越有味道。
越喝越爱，永远也不会腻。
感受到男人炙热的目光，苏凝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纤细皓白的手腕伸过去握住面前的酒杯，她浅笑道：
“傅少，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三年前把我从医院救出来。”
“好。”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清脆悦耳，像一首舒缓钢琴曲的前奏。
苏凝诗一饮而尽，拿起酒瓶倒了小半杯后，她再次举起：
“这杯，敬你这几年来对小宝的照顾。”
“……好。”
傅亦桁微微仰头，暗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流进了脖子里，像泪。
“再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事业上的帮助。”
“好。”
……
“这杯，敬你对我的各种照顾，我无以为报。”
“呵呵……我付出的，你根本报不起……”
他付出的，是他完完本本一颗真心，热热烈烈一腔真情。
气氛有些伤感，苏凝诗有些不喜欢，她故意“哈哈”一笑：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一枝花呢？”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支花有多迷人？”
两人都没有喝高，傅亦桁看她的眼神却有些醉。
苏凝诗脑海中突然闪过江子晨的脸，她轻轻说：
“名花有主了，傅少。”
“花带刺，你别伤了手。”
“已经伤了。”他注视着她的双眼。
苏凝诗回视着，清亮的目光不躲不闪：
“那就把刺拔出来，好好处理一下伤口，要不了多久就会愈合的。”
“以后再看见这朵花，记得要保持安全距离。”
“……你真狠。”
他眼中泛起一点水雾，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再转回来时，就没有异样了。
放在膝上的手握紧收拢数次后，他开口了：
“好，我记得了。”
“疼痒难耐是伤口愈合的必经过程。”苏凝诗垂着眼，看着酒杯说道，“傅少一定要坚持到伤口愈合，不要在中途半途而废。”
“我知道。”傅亦桁苦笑。
“嗯，你明白就好。”
苏凝诗看了眼手表，站起身：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小宝还在家里等着我。”
“好，我就不送了。”傅亦桁坐着不动，连眼神都没给一下。
“不碍事。”苏凝诗头也不回。
等她转身后，傅亦桁终于忍不住把视线移到她身上。
在她即将消失在楼梯口时，他不受控地出声：
“路上小心——”
苏凝诗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就走了，像是没听见。
“呵呵……”
傅亦桁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浑身散发出哀伤的气息。
摸了摸西服裤兜，他掏出一支放进嘴里，“嗤”地一声点上了。
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身后就响起一阵小碎步的声音。
“先生，这里不能抽烟。”服务生礼貌道。
“抱歉，”傅亦桁把烟灭了，“麻烦再给我拿两瓶酒来，跟桌上的一样。”
“好的。”
服务生送来了酒，傅亦桁怅然若失地看着面前空空的沙发，仿佛苏凝诗还坐在那里一般。
他独自喝着，直到将两瓶酒喝完后，才慢腾腾地出了餐厅。
夜幕更黑了，显得路边的灯光愈发明亮起来。
一抬头，看见几只飞蛾绕在光源附近，像是寻求温暖，但他只觉得落寞。
眼前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车子来了又走来了又走，一刻也不停留，他又觉得不过来来去去一场空。
捂着有些抽疼的心脏，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准备开车回家。
忽然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转头，就看见徐娇倩笑颜如花地看着他。
“傅少，没想到你在这里呢，我是准备找你，跟你道歉的，既然你在这里，那我现在就跟你道歉好不好？”
傅亦桁充耳不闻地继续往前走。
徐娇倩脸皮厚地追上去，“怎么了？看你好像心情不好，要不然我陪你去散心？或者去酒吧大醉一场？”
“聒噪。”他淡淡道。
“去不去嘛？怎么，你难道怕我睡了你？”徐娇倩微微嘟着唇。
傅亦桁觑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扯了下。
徐娇倩被那眼神看得红了脸，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哎呀，我以前……其实那不是真的我，都是我伪装的一面，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那样了。”
听着她懊恼的话，傅亦桁微微地慢下脚步，低头看了眼这脸皮跟城墙一般厚的女人。
忽然的，他觉得这人也不是印象中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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