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京墨张口接住她递过来的橘子，清甜的味道让他眯起眼睛来：“因为我？这里面有我的事儿？”
“是啊。因为你建立和培养出了多支强大的海军，所以我们的海上贸易才能顺利展开。不然我们有那么多好东西，难保不会引来别人的觊觎。那可是茫茫大海，若是沉了一艘船，又去哪儿寻呢？又或者有强盗跟着我们商船来到我朝近海，而我们没有任何抵抗手段只能任由他们烧杀抢掠可怎么办？这世上最赚钱的买卖还是无本的买卖。”
苏季青垂下眼帘，这是她埋藏在心底的彻骨之痛。所以即便苏季青早有出海寻求商路的想法，她也没有在创建清风染香阁之处便赋予行动，直到元凤二年燮朝三大水师全部建成，已经形成一定规模之后，苏季青才开始策划海贸。
宇文京墨沉默一会将苏季青揽入怀中：“放心，这世上就算再多的强盗，我也不会让他们碰到你的一根手指头。”
苏季青靠在宇文京墨怀里，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入其中。她伤心的并不是如今的燮朝，而是她再也回不去，也不知是否已经脱离苦海的祖国。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前提，这一次清风染香阁才能有足够的底气，敢替朝廷买粮赈灾。苏季青在定下这个策划的当日便想到过这笔钱或许拿不回来，但她不在乎。她在这个时空这个朝代十多年，尽力所求的便是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也是最难得的事情。
所以当苏季青知道有不法商人以沙掺米，短斤少两的时候，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宇文南星当场已经发了一顿脾气，她就当做是儿子替母亲发脾气了。苏季青抱着吃饱了的云苓在院里散步拍嗝，宇文京墨支撑着她的腰走在她身边。
北方已是入秋的季节，金桂树都开花了，浓郁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有一个较大的宫人爬在树上摇动树枝，还有几个小宫女在底下接着掉落的规划。苏季青看着那些半大不大的孩子，忽然想起自己远在南方的儿子起来：“仔细算来，南星走了也有月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宇文京墨原本正在想事情，听到妻子这么说便从思绪中抽出安慰道：“快了，受灾最终的几座城都已经安稳，临州这件事办完他也就回来了。”他看到小女儿趴在妻子的肩膀上睡着了，便伸手把她软软的身子接了过来，让她安心的睡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的苏季青抬手整理女儿的衣服：“他打算如何处理南方的事情？”
宇文南星一路过去对于犯错渎职的官员都是只抓不审，但这一次他并没有着急让侍卫抓人，可见是有别的想法的。这一点苏季青很是肯定，毕竟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她知道这件事已经触及南星的底线，南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仁慈。
“不知，不过我在回信中对他说，不论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宇文京墨看着妻子吃惊的眼神，微微一笑，“他是我们的儿子，也不过十三岁。犯点错算什么，若是为他弥补错误的能力都没有，我这个父亲也太无能了。”
“你无能？登基五年，建海军，收西凉，两征漠北，把燮朝版图扩大了近一半，你若是无能，那前朝平帝算是什么？废柴？”
宇文京墨看着妻子嘴角的笑意，俯身亲吻她的红唇，两人分开始他还意犹未尽地再亲一下：“所以，南星想要做什么尽可去做。哪怕他真的做错了，也有我为他兜底。”
宇文南星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借着自己在疯狂撒狗粮，他此时看着侍卫统计好的资料，神色肃穆得让人忍不住离他远一些。太子殿下那日一掌毁了一张红木茶几的壮举还历历在目。
虽然常年跟在宇文南星身边的护卫知道，宇文南星的功夫是皇帝陛下亲手教的，对练的对象是舒雪和折花两位护卫长。但他们也没想过相较于宇文南星温文尔雅的外表，内力却如此惊人。
桑落清楚的记得，那些官员里有个别还当场尿了裤子，着实丢人。
“这些就是全部了？”宇文南星将奏本合上，“所以，荣家的米粮中，有四成掺了沙子，而另外的六成是实打实的粮食？”
“对。在粮食里动手脚的商家也一并拿下了，殿下打算如何做？”
“我记得这些商家里面有一些并不是粮商，或者是一些极小的粮商，往年他们需要交的粮税都不算多，对吗？”
“是。”
宇文南星沉吟一会，随即想通了。他冷笑一声：“将参与此事的粮商分开提审，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粮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是！”桑落领命而去，李轩便在一旁补全了宇文南星的心思：“你是觉得这粮食来路有问题？”
“小粮商就不说什么了，那些不是粮商的人呢？他们是为什么会备下这么多的陈粮，而且又刚好都惨了沙子。”宇文南星翻开奏本指着上面的数据对李轩说道：“你看，经过筛选之后，荣家短缺的粮食和另外几家非粮商而交了粮的商户的粮食，在重量上差不多。”
李轩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如此。荣家一共短缺粮食一千两百石，而那些小商户们所捐的粮食除掉沙子后也差不多是这个数量：“你怀疑，荣家其实的确有那么多粮食，但是其中有人黑心肝，把一千两百石粮食给扣了下来再卖给这些商户，然后再在粮食里惨沙子，补足重量。”
“不止如此，这次出事的粮食，基本都是朝廷提前征收的粮税，而这些商户因为平日里没有粮税，是要缴纳税银来抵的。这一次他们应朝廷的要求提前交了粮税，那么等到夏粮真正收获的时候，他们便不用再纳税银了。”
宇文南星突出一口恶气，这恶气憋在他心中许久了。母亲曾和他说过：这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彼时他并不能彻底理解，经过这件事情他倒是明白过来。有些人就是会为了省下一笔税银，然后不管他人生死。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一次，我不会姑息他们。他们做到这个地步，将朝廷法度，灾民生死都抛诸脑后，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我定要在回去之前，还安南百姓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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