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低着头开口,“后来,他爹托媒人去我家提亲......”
九年前,燕陵。
“林家老爷,你家水月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这正好贺家托我来提亲,你看......”
“水月年纪还小,我们不着急。”
“林家老爷。这俗话说: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仇!既然贺家来提亲,你何不就答应了。”
“贺家那高门大户,我们水月嫁进去,岂不受委屈。”
林父一边搅着大染缸的布,一边敷衍着媒婆。
“怎么会呢。贺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这大公子贺玖可是滴酒不沾,本分的很。你看他那长相,在咱们燕陵方圆百里,可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人家从小饱读诗书,又去过京城。你家水月嫁过去,只有享福的命。”
“李媒婆,我现在忙着呢,你直接回了贺家,就说林家姑娘现在还不想出嫁,许是要晚上两年,若是能等则等,不能等就算了。”
“哎哟,林家老爷老婆子我是带着聘礼来的,你让我回了贺家,岂不是断我后路。让我以后怎么在燕陵混下去啊?”
“爹,你这样为难李媒婆,就不怕你的女儿以后嫁不出去?”
林水月端着新布过来,李媒婆一看是她,顿时喜笑颜开。
“这就是水月吧,生的可真好看。”
“李大娘,我爹他现在忙着呢,我娘在前厅。”
媒婆一听,瞬间明白什么。也不管他们父女,直奔前厅而去。
她一走,林父当即不悦。
“阿月,爹也是为了你好,结果你……”
“爹,我与贺玖本就相爱,这你是清楚的。他爹能来提亲,已是给了面子,可您却不同意了。”
林水月说着,赌气放下新布,背过身去。
林父虽然疼她,却也是无奈。
等她一走,他便放下手中的活,往前厅去了。
李媒婆正与林母说着话,见林父从外面进来,忙迎了过去。
“林家老爷,你夫人可是收了聘礼。”说着,李媒婆转向一旁的林母。
她朝媒婆示意了下,拉了林父到外面说话:“阿月以后能不能幸福,就靠你这个当爹的了。”
林父瞥了一眼贺家下的聘礼,饶是无奈叹了一口气。
“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半个月后,整个鄢陵城喜气洋洋。
也就是这半个月,林水月再没有见过贺玖。她以为这是家乡风俗,待嫁新娘子与夫君不可相见的规矩。谁知,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以为。
从贺家到林家,一路红绸,场面恢弘,堪比皇亲大婚。
林水月端坐梳妆镜前,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身后,林母拿着一把谭木梳子,每梳一下,便念一句:“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听着林母的念叨,林水月忍不住轻笑:“娘,等我出去后,还会常回来看您和爹。”
“你在贺府不比咱们林家。人家是大户人家,人多嘴杂,凡是都需小心谨慎。”
“娘,阿月记住了。”
门外敲锣打鼓,由远及近。
此时的林家外面,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乡邻。然而随着迎亲队伍的越来越近,却不见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
“怎么不见新郎官?”
人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边,新娘子已经从房间出来,迫不及待地想上花轿。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新郎官进门,林父有些怀疑,让人出去看看,才知新郎官根本没来。
“没来?新郎官不来,这亲还迎什么!”
他这一吼,顿时引得林家亲属都朝他望来。
以及大红盖头下的新娘子,也被惊到了。不等家族长辈商量,一把扯下红盖头。
“哎哟,不吉利,不吉利啊!”
喜婆奔进来,连忙阻止。
林水月却是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厉声逼问:“新郎官呢!贺玖呢!”
喜婆大惊失色。
“我,我不知道啊!”
“你是贺林两家的媒人,新郎官没来,你怎会不知!”
“林家小姐,我老婆子真的不清楚。他们只让我带着花轿迎亲,没说别的。”
“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你们看看。堂堂贺家大公子,到了迎亲的时候,连人都不来,他将我们水月置于何地!临阵退缩。”林父气的甩了袖子,背过身去。
林母也是急到不行。
“她爹,这眼见就要过了吉时,阿月再不上花轿,就不吉利了。”
“上,怎么上,新郎官都不见了,这婚我看不成也罢!”
见她爹很是生气,林水月转身,怒声逼视喜婆:“他是不是逃婚了!”
“林家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啊!”
说着,还死命挣脱林水月的禁锢。
一听逃婚,挤在门外看热闹的乡邻,瞬间像炸了锅。
“贺家大公子逃婚了。”
“不是贺家上门提亲的吗,逃婚这又是闹得哪样。”
“早些时候,就听说贺大公子常去京城,不会是看上了哪家大官的女儿了吧?”
“以贺大公子的相貌,与大官女儿相配也极有可能的。”
......
林父本就极重颜面,听着乡邻七嘴八舌的议论,顿时恼羞不已。一时间急火攻心,口吐鲜血。
“爹!”
随着林父突然倒下,大厅里乱作一团。
“快请郎中,快请郎中......”
不知是谁扯了嗓子喊了一声,早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郎中先生扒开众人奔上前来。
一番检查,他无奈摇头。
“林老爷这是急火攻心,乱了心脉。已经归天。”
“什么,不可能。”
林水月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消息,怒斥郎中,遂而抱起她爹痛苦不已。
林母听见归天,又惊又悲,昏了过去。
本是大喜的日子,突然变成了悲剧,酿成这一切的祸首是她林水月的未婚夫婿。
思绪回到现实,红莲抹了一把眼泪。
“后来,没过几日,我娘以为是因为她当初没有遵循我爹的意愿,才害死了我爹。所以,一直心中有愧,最后郁郁而终。”
“那你......”
“新郎官逃婚,我成了燕陵的笑柄。爹娘都不在了,我再待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看笑话。”
苏倾城握住了她的双手,眼底尽是心疼同情。
早先前,就感觉她身世不一般,没想到居然会这样坎坷。
“林家染坊和布庄,虽然是我爹半辈子的心血,但迫于无奈,我还是转手卖了。林水月这个名儿,也随着我离开燕陵的那一刻,消失了。”
“你后来没有去贺家找过他?”
“去过。他爹娘面对我很是愧疚,可也不清楚贺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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