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孜默被扶着坐在轮椅上，看着北方，幽幽的说道，“你们觉得现在的连云镇不是想象中的连云镇，甚至不惜这么多无辜百姓的生命，你们有多少把握，由你们一手建立起来的连云镇，就是你们想象中的连云镇。”
“你们有没有人见过战场或者上过战场？在战场上，每个人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你身边的人是不是你希望的同伴，更没有资格去挑选什么样的人能成为你的同伴，哪怕他们贪生怕死，哪怕他们罔顾人伦，哪怕他们会背叛你，你还是要把自己的性命，信任交到他们手上。”
“难道你们要告诉本王，等敌方军队打过来，我们要先杀了自己中不合格的人，再去开战吗？”
“你们凭什么要决定其他人是否该活。”
季孜默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场水患的原因竟是这么可笑，就因为这些自诩良善之辈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让无数百姓差点命丧于此。
季孜默一脸冷漠，眼中毫无温度，看着被打造成绝佳军事堡垒的地形，“流辰，派人把这里全部围起来，等水患结束之后，等候处置。”
“是！”在流辰心中，这些人就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王爷，你能说出这些话，只不过是因为你对连云镇没有什么感情，我们从小生活在这，眼睁睁的看着心中的净土变成现在这样，除了壮士断腕，我们还能如何？”老者身边一人听着季孜默的话， 不知是悔还是痛，眼睛通红的说道。
“宣朝的每一寸土地，在本王眼中都尤为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生活在土地上的人。”季孜默转着轮椅，准备下山，跟山下到现在为止还在拼死守护的百姓一起并肩作战。
在山洞门口，季孜默淡淡的说，“不过是人性自私，打着大局为重的口号，还在这里抱团取暖，真是可笑。”
然后流辰推着他下山，山洞里，所有人低着头不说话，不知是谁轻声说了句，“我们这样，跟张县令那几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好多人听到这句话，都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季孜默跟流辰刚到半山腰，陈汴生便带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看到季孜默跟流辰的身影，陈汴生慌张的喊道，“王爷，发大水了。”
“现在下面情况如何？我们留在岸上的人呢？”
“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到红色警戒线时，就让所有人往高处撤离了，眉宇什么人员伤亡，只是水太大了，所有村镇，房屋，庄稼，还有养的家畜，只怕什么都剩不下了。”
季孜默看着半山腰，“民生不奠枕，复罹此酷罚。流辰，你说，这场灾难中，谁是无辜的？”
流辰抿嘴，他很想说，最无辜的是河清城的百姓，如果不是这场水患，现在他们应该在庆祝议和成功，那里的百姓们连年遭受晋国的额侵扰，应该比他们更希望议和的成功。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属下不知谁是无辜的。但属下觉得连云镇的官不无辜，因为堤坝的钱是他们贪的，堤坝的材料也是他们偷工减料；山上的人不无辜，他们从建造堤坝的时候，就在计划着怎么毁了这里；连云镇的百姓不无辜，要不是因为他们，山上的这些人也不会狠下决心，想要毁了这里。这样算下来，好像没有人是无辜的。”
陈汴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王爷，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无辜不无辜的，百姓肯定无辜啊，刚出生的婴儿，还有那些勤勤恳恳，一辈子不敢犯错的人，他们就靠着庄稼生活，现在庄稼都毁了，他们以后怎么办？”
洪水滔滔不绝，很快就蔓延到半山腰，季孜默看着急汛的水流，摇着轮椅，往前一步。
“王爷！”流辰跟陈汴生紧张的看着他。
“没事，本王只是想感受一下，这水的力量，好让本王时刻谨记，人真的能发起一场天灾。”
推开流辰打着的伞，季孜默仰头闭目望着天，任由雨水倾盆而下，打在他的身上，还有腿上。
看着季孜默腿上瞬间肿胀起来，流辰跟陈汴生都担忧的看着他，“王爷，注意身体！”
“王爷，”王小沉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爷爷请你们上去避雨。”
“不用了，老爷子不来欣赏一下他一手造成的结局吗？”季孜默望着好像伸手就能碰到的黑云密布的天，伸出手说道。
“……”王小不知道怎么说，他只是听从爷爷的命令，在他心里，爷爷永远是最睿智的，他做的决定就没有错过。
但是，为什么好像爷爷做错了什么一样。
“王爷，你的腿不能淋雨，我们还是上去吧。”流辰跟陈汴生在他身边劝到，就算对这些人不忿，但是在他们心里，王爷的身体最重要。
季孜默刚准备说话，就被一记手刀打晕了过去。
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人家，“一看你们就没有那个小丫头有魄力，人都这样了，还让他在这淋着，能不能转个弯。”
“爷爷！”王小也很意外爷爷的出现，“你怎么下来了，您不能淋雨，快回去。”
“王爷说的对，现在的一切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应该在这看着。”老人看着山下的一片汪洋，“带王爷回去吧，等水停了，老夫自会回去。”
“可是，爷爷……”王小担忧的看着，明明这是爷爷想要的，但是为什么爷爷的身上没有一点点的高兴。
“王爷的腿不能再淋雨，王小，带王爷回去。”
“是！”
流辰背着季孜默到山洞里，那里已经给季孜默单独留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烧着火堆，周围的也自动退离到其他地方。
“大人，小的是同裕堂的大夫，祖上曾经是太医院的御医，不知能不能帮上忙？”流辰刚把季孜默放下，就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快看看王爷的腿，他的腿淋了雨肿胀的厉害。”陈汴生看着流辰好像还有些犹豫，直接将那大夫拉过去。
大夫犹豫的看了一言不发的流辰一眼，就开始给季孜默把脉，大概一刻钟之后，一脸严肃的去检查，从侧面看躺平的季孜默肿的比腰部还高的膝盖。
“王爷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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