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冷月，武城曾经就是一座边城，而这座城市也如其名，是军事重镇。想取京都，先夺武城。
这晚，月色如钩，在暮色沉沉、星光斑驳的夜空中，勾出美丽的弧线。
“嘿！”月色隐约打在一抹迷彩上，一个奋力挥臂的身影，一条极速射出的弧线。
月是冷的，手榴弹也是冷的，伸出来的手也是冷的，她的头上冒起了白雾，是冷热碰撞后在空气中产生的景致。
“熄灯了！”一个甜甜的声音。
“班长，还有一组。”一个不想结束的回复。
“我说，该回去睡觉了，这是命令！”
“求你了班长，让我再来一组，我刚刚找到感觉。”
“你呀，告诉你啊，只准最后一盒！”
“是。”又是一道完美的弧线射出。
一周前，司甜甜要求江之琪每天晚上扔5盒手榴弹，江之琪说自己要扔10盒。
“23米！”
“19米！”
“24米！”
……
一盒15枚手榴弹。
“你已经能稳定及格了。”司甜甜高兴地说。
“不知道当着排长的面，我行不行！”
“你一定行，你是我最看好的兵。”
“可是，可是我考核一次都没及格过。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排长，我就紧张。”
“你紧张什么，你就当排长是个萝卜，我们所有人都是萝卜，你只管自己就好。”
“萝卜，可你们这些萝卜都是蹦蹦跳跳，还会骂人，你们是臭萝卜。”江之琪说着，自己笑出了声。
“对，我们都是臭萝卜，你这臭丫头。”司甜甜也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两人一起捡完手榴弹，司甜甜陪江之琪回到了宿舍。
“你天天这么晚让你班长陪着，想冻死她吗？”楼道上，撞见了余梦，余梦翻着白眼说。
“我不冷，我不冷。”司甜甜赶忙说。江之琪这才注意到，班长瘦削的脸、单薄的身体、被风吹凌乱的头发，她的脸冻得通红，握着她的手，更是冰凉冰凉。
“班长，对不起。”说着，江之琪立刻把司甜甜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塞。
“你自己也冷，傻瓜啊！”司甜甜赶忙把手缩回来。
“我一直在活动，我好热，班长，让我给你暖暖吧。”
“你别给我装样子，赶快回去。”余梦叫停了两人的拉扯。
回到寝室，江之琪端着黄盆去洗漱，司甜甜拎着桶出去了，回来后，司甜甜喊江之琪去阅览室泡脚，水已经打好了。
江之琪急忙转身又拎了一个桶跑出去，没几分钟，回来拉着司甜甜一起去泡脚。
“班长，看我的新兵脚。”江之琪笑哈哈地举起脚，在水桶里上下扑棱，像一双在水里翻腾的小翅膀，白皙而肿胖，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脚背有点婴儿肥。
“肿的没之前厉害了！”司甜甜说。
“我现在已经有铁脚板了。”江之琪用力翻起脚底，脚趾头交叉摆动，脚底纹路清晰，脚掌心和后跟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只看脚底板，谁能想到是个妙龄女孩子的呢？
江之琪露出小兔牙，哈哈在笑，司甜甜心里为之一酸。这也是在家里被宝贝了十几年的丫头，刚刚成年的丫头啊！
“别乱动了，你的洗脚水都跑到我的桶里来了，安静泡一会，至少10分钟。”司甜甜在一边压住江之琪上下晃动的膝盖。
“班长，你真美，和我妈妈一样美。”江之琪看着司甜甜的侧脸，被眼前清晰俏丽的轮廓吸引住了。
“我如果到了你妈妈的年纪还能这么美就好了。”司甜甜俏脸一红。
“班长，你为什么要来当兵？”江之琪问。
“我说为了爱情，你信吗？”司甜甜眼睛清澈，望向前方，高挺的鼻子、薄翘的嘴唇，分外迷人，江之琪不自觉的陶醉了，“爱情”这两个字有着特别的魔力，撬动着她心底朦胧而隐约的躁动。
“我信，我一千一万个相信，爱情，多么美好！”
“可惜，我见不到他了。”眼底那一弯清澈湿润了，只一瞬间，又恢复如初。
“他是？”
“一个军官，已经结婚了！”
“为什么，为什么？”江之琪紧握司甜甜的手，“班长，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军官怎么能和兵在一起呢！”司甜甜说出这句话，不卑不亢，不悲不忿，不哀不怨。
“这是爱情，这是爱情啊！你为什么不坚持一下？”江之琪问。
“我当时，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可是，”司甜甜深深地望了一眼江之琪不理解的眼睛，“可是，这是不被理解，不被祝福的。”
“班长！”江之琪代替司甜甜留下了泪水。
“你和4年前的我真像，像极了。”
“哪里像啊？”
“看起来温顺的小绵羊一样，骨子里却是个倔强的女孩子。”
“可是，排长说，我是个只想着自己的人，我不关心身边的人，眼睛只盯着班长骨干。”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很成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你的倔强让你看起来会让人感觉生分。”
“是啊，大家一开始都离我很远。”
“你会在班里每一个人需要你的时候站出来，你懂她们的需要，从你第一次看到齐小凤军姿站不好，主动跳出来，我就知道，你的心放在班里，放在战友身上。”
“班长。”江之琪撅起嘴，说不出的感动。
“可你也很倔强，你不喜欢这样的管理，不喜欢被别人过分干涉你，你会无声对抗，你那天站军姿跳出来，也是你潜意识里的一种对抗。”
“我不舒服，看到一些事情。”
“相信班长，这都是暂时的，如果你连这些都能忍受，以后就没有什么是你忍受不了的。”
“这句话，班长，这句话邱班长也告诉过我。”
“邱班长以前就是我的新训班长，我也是她的兵。”司甜甜说。
“他是谁？”江之琪突然问，司甜甜愣了一下，“好了，快擦干脚回去睡觉，很晚了。”
“班长你也快擦脚。”
江之琪等司甜甜把脚拿出水桶，在空中甩动的间隙，自己湿着脚踩上拖鞋提走了两桶水。
“唉，慢点，我自己来就行。”司甜甜喊道，江之琪的身影已经出了阅览室。
“怎么水倒了那么久。”司甜甜等到江之琪从水房出来。
看到江之琪红红的眼睛，司甜甜知道她在为自己感到不甘心，这个丫头，把一颗心全放在自己身上。
“我，班长你快去休息吧，今晚我帮你盯着馨蕊。”
“你自己快去睡吧。”
“不要！”
“班长的话也不听了。”
“可你，可你已经很累了。”
“听话！”
江之琪不情愿地爬上床，一翻身，就睡着了。
司甜甜帮她掖住被角，捂着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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