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
吃火锅啊！一个白眼。
不对，是谁在说话？
待回风回雪回从红彤彤的火锅中过神来，桌子旁早已经没了辛璃的影子。
辛璃站起身，只稍稍往墙边挪动就见那孩子犹豫的眼神，辛璃就地停下脚步。
他见辛璃停了下来却不说话，瞪大了眼睛没有离开，“姐姐，你们在吃什么?”
辛璃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们在吃火锅。”
他早已经被那辛香勾得口水直流，要不然也不会忍不住出声询问，其实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他很想转头就跑，跑到沈嬷嬷怀里埋头撒一会儿娇，等她们都走光了再回来，可是他拔不动脚，鼻端萦绕的香气就像一双手死死将他抱在原地。
“火锅是什么？”
他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也听到了细弱蚊蝇的询问，他屏住了呼吸，她应该是听不到的吧，这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走开了，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
“火锅就是好吃的。”
她听到了，她还是听到了。
走不掉了。
辛璃见他不说话也沉默下来，眸子微微眯着，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洞口太小，突不出整张脸，却不妨碍她看清楚那双眼睛——亮的不像话，让人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月下的莫子湖，更清澈，却一样的流光溢彩。
他扭了一下腰，不习惯辛璃这般和气的笑容，又纠结于这萦绕不散香气，还是舍不得离开。
蓦然，他听到了沈嬷嬷的呼唤声，到这个时辰沈嬷嬷一定是叫他吃晚饭了，咬咬牙，退下垫脚的岩石，转头跑进朦胧的暮色里。
“沈嬷嬷，我在这里。”
沈嬷嬷正提着灯笼往外走，听到声音循声而来，“晔儿饿了吗？快回来吃饭。”
辛晔往前冲几步扑进沈嬷嬷怀里，埋脸蹭掉满鼻子的火锅香味，“饿了，今晚我要多吃点。”
言罢又拉着沈嬷嬷的手往厅中去，“母亲醒了吗？”
沈嬷嬷难得见辛晔这么亲近，笑一笑任他牵着，“醒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厅中了。”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压抑的咳嗽声，辛晔松开手连忙上前倒茶，却发现早已经冷了，又急急跑进厨房倒水，之前备好的热水用完了，只剩下炉子上的正温着。
罐中的水在炉子上烧得噗噗作响，盖子还被冲的一下下的往上跳，隔远了都能感觉到其中的蒸腾热气。
辛晔用沈嬷嬷平常用来包手的碎布包住，伸手去端陶罐，火燃得大，就算将陶罐端离火面还是扑腾的厉害，沸水从冲开的盖子溅到手背上，手被烫的一斜整个罐子就都掉了下去，下意识去捞，打翻的水就泼在手背上。
嘭啪！
碎了。
辛晔心慌，弯腰就要去捡碎陶片，触手还是一片滚烫，下意识又缩了回来。
辛晔急得脸颊通红，怎么办？这是母亲的热水，母亲没有热水会睡不好的。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心中愈急，脚一滑就一屁股摔在还冒着滚滚热气的水里。
“晔儿，怎么了？”
沈嬷嬷见方才还热在炉子上的陶罐摔了，赶紧上去将辛晔扶起来，“烫着了吗？”
辛晔顾不上回话，只慌乱朝门外望去，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就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他，他心中一悸，觉得嗓子发紧，“母亲……”
她的目光转了几转却没有说话，就在辛晔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她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烫伤了吗？”
辛晔一愣，随即咧起了嘴角，然后笑容越来越大，“不碍事，没有烫到，母亲的风寒……”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她缓缓点头，转过身，绕过回廊进了房间。
笑容凝固在嘴角，他下意识追出去却又生生停在了门口，看着她打开吱呀作响的门，然后再缓缓关上，细微的噗嗤声响起，随即烛火亮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影影绰绰的投影，再看沈嬷嬷正在收拾碎了的陶罐和流了一地的热水，“沈嬷嬷，母亲的风寒好些了吗？”
沈嬷嬷眯着眼睛抬起头，门外早已没了人，“晔儿刚刚说什么？”
他上前一步，“母亲的风寒好些了吗？”
沈嬷嬷笑着重新低下头收拾，“吃了药好多了，再有几日也不会再咳嗽了，这几日小姐心情压抑的很，晔儿不要怪小姐。”
辛晔点点头没说话，沈嬷嬷也并未抬头，“晔儿先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沈嬷嬷，没有热水了，母亲能睡好吗？”
沈嬷嬷没有搭话，只眯着眼睛在地上摸索，碰着了就将碎陶片捡起来，辛晔蹲身下去想帮她却被沈嬷嬷一个扭身挡住，只愣愣看她把一切收拾完给厨房落好锁。
沈嬷嬷似乎忘了他的存在，一个人提着明明灭灭的灯笼敲着母亲的房门。
“小姐注意身子，早些睡吧。”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响起，隔了好一会儿纱窗上映出她的影子，烛火熄灭了。沈嬷嬷见烛火灭了也蹒跚着向自己房间走去，也只一会儿，院子里彻底没了生息。
辛晔就着月光进了房间，换了湿漉漉的裤子上床躺好，看着婆娑的松树残影肚子突然就响起了一阵咕噜声。
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闻到的火锅香。
他摸索着重新穿好衣服，下床蹑足出了房间，到了下午搬的岩石上站好透过洞口望去。
香气依旧，她们还在吃。
“小姐，我吃不下了……”回雪双手捧肚直直瘫在了回风身上。
辛璃将目光投向回风，回风接收讯号亦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
“小姐，你以往都不让我们吃那么多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辛璃见两人都吃不下，只好将火熄了，闻言面色不改道：“怎么？这么快就吃厌了？”
回风回雪一齐摇头，“还能再战五百回合！”
辛璃笑骂，“撑死得了。”
两人嘿嘿一笑继续揉着肚子不再说话，时不时一个饱嗝响得高低错落，打打闹闹又滚在了一起。
“小姐！”
辛璃被回雪的一句尖叫吓得眉心一跳，刚想说话就看到她瞪着一对铜铃大眼死死盯着她身后，辛璃瞬间明白了什么，伸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回雪被这么一捂一口气呛入气管，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她双目充血死死抓着辛璃的手，嘶哑道：“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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