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璃指下用力，“自然。”
“我怕吓着阿璃。”卓修凉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却又格外的轻松，“我也怕阿璃一见我的脸就不想嫁给我了。”
辛璃嗤笑，“我不是那等庸俗的人，你也忒不了解我。”
“我相信阿璃，可我不相信自己。”卓修凉轻笑，“当年多少人见了我都被吓得屁滚尿流胡言乱语。”
辛璃一窒。
其实不管是大楚子民还是辛璃，平日里听的最多的不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公子卓修凉如何英俊潇洒神仙风姿的美誉，而是有关他杀神、战神、第一高手这些恐惧敬畏的称呼。
可不管如何他都是大楚第一公子，五年前也曾惹得姑娘掷果盈车，丢绢寄情。辛璃想到了舅母苏容和和她说的场景——
早已经嫁做人妇的容和舅母，提及卓修凉时丝毫不掩其钦慕，她甚至还说，“定北王俊美无俦，天下无双。不知是多少深闺女子的梦中情人。七年前我随爹爹入京时远远见过他一面，那时他正剿匪归京，经由朱雀大街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了看他一眼争得头破血流。战甲披身，打马恣意，当真是举世无双。”
可现在卓修凉却说，他当年吓的人屁滚尿流胡言乱语。
辛璃很快就由怔愣回神，眨巴了眼俏皮道：“我的脸也能让人屁滚尿流胡言乱语，你要不要看？”
卓修凉轻笑，“要看。”
辛璃一手捏住了卓修凉面具的边缘，“那我们一起看。”
卓修凉亦配合的捏住了辛璃虚掩着的帕子。
辛璃握住卓修凉捏着帕子的手，心中默数三声，两手同时用力——
两人皆愣在原地。
她知道卓修凉这人说话实诚，可没想到他竟然实诚到了如此地步。方才的刻意娇俏再也无法维持，辛璃僵着身子愣愣看着卓修凉的脸。
只见一条数寸长的狰狞疤痕从他的坐额起始，刀口疤痕顺着左眼内眼角斜划过鼻梁，再从右眼睑下霸道的横过，近乎横亘了整个右脸颊。而那道疤痕的中部，恰好横划在鼻梁，距离双眼角也不过几毫的距离。
辛璃只觉得脊背一凉四肢发僵，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她颤抖着手去摸，从疤痕横据的左额到结束的右颊。五年的时光足够让致命的伤口愈合成狰狞肆虐的疤痕，而经历了时光的打磨，指腹之下的肌肤皆是凹凸不平。
辛璃颤抖着捂唇，一下子红了眼。
这一刀若是再往前几分，卓修凉的脑袋得一分为二。
而辛璃也无法想象，在力道如此残忍的一刀之下，卓修凉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脑子里突然就回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梦，也是在大孤山的战场，马匹惊鸣，雨箭满天。在一场殊死拼搏的追逐里，一把冲天的画戟一下划开了卓修凉的头颅，鲜血喷洒，脑浆迸裂。
她眼睁睁看着卓修凉倒在她面前，浑身抽搐，黏稠作呕的鲜血糊了满身，而那双血染的眸子里，倒映的却是一个娇小而模糊不堪的影子。
他似乎还想说话，可艰难嗫嚅几下最终还是没了生息。
辛璃没有看清楚卓修凉说的是什么，可她知道，梦里的卓修凉，死不瞑目，无人裹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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