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所以你才会变得不堪一击。那把剑不错，可惜它没遇上对的主人。”
神龙的话让桑郁卿感觉扎心，她抱着断剑委委屈屈地坐在地上，小声讷讷道：“这是我师父的剑，不是我的……”
神龙听罢，失落而又颓废地掉转了脑袋，拖着残破的身体缓缓游移到了白茫茫的深处，在桑郁卿的视线里渐渐消失。
桑郁卿不知道这白茫之地到底是什么所在，猜测了许久，也只知道这里乃是神龙在漫长噩梦后可以短暂停歇的空间。
刚到来这里的桑郁卿还有些雾头雾水，不过重新开始的噩梦将她再度拉回了神龙殒落的循环中时，她便多长了个心眼。
几次反复下来，桑郁卿发觉自己能够在那处白茫茫的空间里停留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而且在那空间里，她的灵力和功体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压制。
这就意味着，她应该可以在这个地方正常修行。
神龙再度堕入死循环的噩梦里，对于桑郁卿这么个存在本来打算全然无视，不料也不知道是在重复第几次噩梦的时候，神龙突然发现，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身上的灵气全无，俨然变作了另外一副模样。
入魔后的桑郁卿连带着周身的气质都变了不少，魔气在她的身上如同火焰一般燃烧，那浓郁的黑气肉眼可见，叫谁也不敢忽视她的存在。
她不再是下垂着眼角，看起来好欺负的弱质模样。眼峰凌厉，半张脸上都蔓延着妖诡纹路，那双明亮的红瞳将眼前的一切都深深地映在了眼底。
密密麻麻的万兽，妖魔居多。
桑郁卿悬身于半空中，微微眯起了狭长眼眸，勾起唇角满足地哼笑一声。
“你倒是，超乎了吾之意料。”那神龙在万兽来临之前，一双湖蓝眼瞳将桑郁卿的面貌都看在眼里，倍感意外地喷了几下龙息，那长长的胡须在空气中抖了抖。
神龙说：“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鼎炉体质，你让吾感到诧异了。”
“让阁下诧异的事，还远不止这一件。”桑郁卿的手从自己的面前挥过，她额头上的鬼角顷刻现出。
神龙巨大的身躯盘在桑郁卿的身周转了一圈，诧异之余啧啧称奇。
尽管桑郁卿很快又变回了魔相，可那只鬼角还遗留在神龙的脑海里，它娓娓叹道：“三界之中，真会容许你这样的凡人存在吗？”
“所以，我早就已经死过一回了。”
在桑郁卿话音刚落之际，便见万兽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早早地盯上了号之为上古神兽的神龙。
以及他身边小小的一只桑郁卿。
这个时候的凡人尚未开智，也无凡人修行的先例，眼前的魔修叫他们惊诧之余，开始揣度起了她的身份背景。
难道她和神龙一样，也是天降传说？
思及此，这些妖兽魔兽竟是产生了迟疑踌躇，只敢在四周打转，却不敢踌躇着上前。
直到有妖兽发现了端倪——
“她不过是个还没修炼成的黄毛丫头，你们怕她做甚么？！”
这个声音响起，几乎是所有魔兽都蠢蠢欲动。桑郁卿抬眼看去，只见说出方才那句话的，乃是一只羽隼妖鸟。
桑郁卿敏锐地发现这只羽隼眼熟的很，细看之下，猛然惊觉它就是在桑郁卿被拽入神龙梦境里时，那只偷袭过神龙的妖兽！
这时，神龙游移着蹭了过来，看着她那瘦弱的小身板，不忍心地用隆隆低沉声音道：“你若心生畏惧，攀上吾后颈可避一二。”
闻言，桑郁卿仰头看了它一眼脖子上那一圈浓密的毛发，再对上神龙那认真的眼神，忍不住轻笑着道：“反正你迟早都要死，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在神兽面前毫不避讳地提“死”这个字，古往今来，恐怕桑郁卿是第一人。
神龙一怔，眼神微怒。它张口发出一声嘶吼，天空之上便有惊雷作响。
按捺已久的万兽早已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戾冲动，吼声震天，气势比之神龙亦不遑多让。
双方当即打得不可开交，电闪雷鸣。
桑郁卿暗自嘀咕道：“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生什么气呢……”
头顶上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桑郁卿头也不抬，伸手便召唤出鬼哭幽剑，瞬间、整个大地都在震荡。
雷电风暴已经让这场争斗陷入了白热化，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震荡，却是让大地上的走兽开始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起来。
万兽为之震撼。
桑郁卿举剑挡下了羽隼妖鸟的攻击，欣喜地发现鬼哭幽剑不仅没事，还反将这妖鸟的长喙磕出好大一个豁口。
羽隼妖鸟受挫，自然不会甘心，它恼羞成怒地仰头发出一声长鸣，几乎将近半数的妖兽魔兽都冲着她飞了过来。
“叮——！”
云衍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抹艳丽鲜红，他猛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素来平和冷静的面容上，竟带上了点失意和怅惘，两眼泛空，无甚神光。
“怎么了？”坐于他对面的青裳男子关切地望着他，眼里溢出些担忧之色。那雍容华丽的嗓子说出来的话也叫人感觉熨帖无比。“才休憩一会儿的功夫，你这是做噩梦了吗？”
云衍拧着眉头，缓缓摇了摇头。
青裳男子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轻点一下，冰凉触感叫云衍乍然回神，瞬间清醒。
“瞧你，都冒出冷汗了。我观你如今气色大不如从前，这些年在剑蕴阁里，想必你的日子也过得未必就那么安生吧。”青裳男子见云衍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额头，一个劲儿地叹息着摇头。
约摸是被这男子说中了心事，云衍踌躇了甚久，才对眼前的好友徐徐道来：“原本是相安无事的。只是……近些年来，我只要阖上眼睛，便会做一个可怕的噩梦。”
闻言，青裳男子慵懒倚塌的身子倏然直了起来。
他睁着亮眸，疑惑道：“噩梦？一直做？该不会，是日后即将发生甚么大事的先兆吧？那梦境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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