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郁卿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随后便感觉自己的后颈一凉。
原来是长右离开了她的后颈，一个高跃跳到了桑郁卿的前面，竟也稳稳当当地悬空在海面上！
“猴子？！快回来！”
桑郁卿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发现长右悬飞在那儿，两条腿都不带挪动一下。
那胆小的性子似乎是别人的，此刻的长右毛爪朝天一举，全身立时像是燃起了火焰似的，那团火越烧越烈，内里小小的一团身体越长越大，越长越高。
就在长到高出了桑郁卿大半个身子之后，终于停下，手里也握起了一根从来没在桑郁卿面前出现过的棍子。
桑郁卿默默惊叹：“苍了个天的……”
这帅猴儿是谁啊？！
桑郁卿不傻，先前从谁的嘴里听得出这猴子是还没突破过的，连真身是什么也不知道。而今见了，猴子的真身果然还是猴子，只是更像人了一些。
长右身上的火光褪去，尖嘴猴腮的脸上露出不屑又愤怒的表情，它灵活地耍了一圈儿手里的棍棒，便朝着那邪兽飞身打去。
长右身形几个闪现便崇至邪兽身前，邪兽躲闪不及，竟闷头吃了它一棍！
“让你活吞我熊哥！下去给他陪葬吧！”
到底是刚化出真身，性情还有些少年气。
桑郁卿喃喃着说：“这长右，怎么那么像民间传说里那个大闹天宫的猴子啊？”
“你不知道吗？”不知何时重新溜回了她手腕的长春木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向她解释道：“传闻说，长右这种灵兽是上古大神补天之后剩下的边角料孕育而生。身世相似，自然模样也就差不多了。”
桑郁卿指着它手里的棍子，挑眉问：“那棍子，总不能是定海神针吧？”
“那倒不是。”长春木的语气有点微妙。“那是它的尾巴。”
哈？
闻言，桑郁卿定睛一看，差点笑出了声。
果然，拿着棍子的长右真身，此刻是没有那条又卷又长的尾巴的。
长右也是上古的灵兽，一日没化出真身，一日便和低阶的灵兽没甚么区别。它和邪兽的打斗，完全占据了上风，看到那邪兽被长右压着打，桑郁卿便放下心来，转头飞往云衍的身边。
师父似乎没少吃苦。
他前不久才换好的衣物又浸湿了海水，皱皱巴巴，还带着几道冒着阴气的伤口，一看就是那些幽魂所为。
死法惨烈的幽魂执念很重，不杀死活人誓不罢休。
河洛的尾巴本就受了伤，加起一个眼瞎的云衍，和着诸葛谦他们竟也没在幽魂的身上得了便宜。
桑郁卿看见云衍那双茫茫的眼瞳便是一阵心痛，可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想办法对付这些体型庞大还数目众多的幽魂。
无计可施之下，只得祭出了渡世盏。
海面上荡开了一层魔气，桑郁卿在所有生灵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换成了魔修的面孔，将手里的渡世盏抛在了那些幽魂们的上空。
魔器自是需要魔力驱动，桑郁卿那双猩红的眼瞳一眯，浑厚的魔力便催使着渡世盏，将那些幽魂点燃。
曾是神器的渡世盏有超度之能，而现在的渡世盏，只会让这些幽魂灰飞烟灭。
乖戾的鬼哭哀嚎声很快便伴随着惨烈的叫声，消失在这一望无际的东海之上，连道青烟都没有留下。
诸葛谦和将军夫妇早有先见之明地回到了桑郁卿的识海空间里，避免波及自身。
这一战，损伤惨重。
“师父！”待渡世盏将所有的幽魂烧化后，桑郁卿一把搀扶起了云衍的手臂，伸出五指来在他的面前挥了挥。
见那双眼瞳连转都不带转一下的，桑郁卿心中一痛，很不是滋味。
“郁卿。”云衍的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波动。“别担心，我没事。那邪兽怎么样了？”
桑郁卿和河洛齐齐往还在打斗的那头看了一眼，只见邪兽被挑在长右的棍子上摔来摔去，完全碾压，便宽慰他说：“那小猴子还挺能打的，邪兽虽然张狂，却被压制得死死。”
其实，若不是长右也占着出身好、极限高的优势，不然也不会才化出真身，就能将这邪兽吊着打。
可惜那邪兽酝酿谋划了这么久，害死了那么多人和灵兽的性命，甚至让河洛前辈没了相依相靠的族人，也没能达成它长久以来的夙愿。
有什么用呢？
害人终害己。
邪兽最后还是败在了它所厌恶的等阶分明的压制之下，只剩最后一口气时，河洛亲手了结了它的性命。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河洛握着一柄长剑，居高临下地睨着邪兽。
他看着邪兽长叹一口气，幽幽开口时，便一举斩下了它的头颅。
这个水妖，本质也是恶劣的，想让他说话，却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得了空，桑郁卿和云衍将长右送回了蓬莱岛，而河洛则是拎着邪兽的头颅去祭拜族人。
当踏上蓬莱岛的时候，桑郁卿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软瘫下去，即便云衍伸手去扶，也因为看不见的关系，只能任由她从自己的眼前滑落。
“郁卿？你怎么了？”
桑郁卿抬手看了看，一声无力的叹息钻入了云衍的耳朵里。
“师父……”
“我的身体，好像慢慢在消失。”
这时，两人都响起了神兽麒麟叮嘱他们的话。除了天命之人，寻常的肉体凡胎是不能在这蓬莱岛上久留的。
桑郁卿的手举在半空中，光线都能穿透她的手掌，照到她的脸上。
闻言，云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拉着桑郁卿的手摩挲了好几下，这才对她沉重地催促道：“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马上。”
“可是，师父你的眼睛还没好。贸然出海的话，万一再遇到危险……”桑郁卿的嘴在还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被云衍伸手一捂，堵上了。
云衍道：“这点自保的能力为师还是有的，勿用顾虑其他，现在就走。”
桑郁卿没作声。
她实在不放心云衍的眼睛。
在这里瞎的，回到中原大陆怎么可能治得好呢？万一回去之后，一直都见不得光明，又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还要再冒一次险，再来东海吗？
桑郁卿摇了摇头，拉着云衍往反方向——蓬莱岛的中央走。
“这是要去哪儿？”云衍问。
桑郁卿浅浅一笑，老实道：“我们不走，这里不是能为世人解惑的地方吗？我去问问缘法之石，看看师父的眼睛要如何才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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