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欣，你太让哀家失望了。”贤太妃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言婉欣，这个被她宠大的孩子为什么就不明白她的心呢？
好半晌，终于开口，抬头看向太妃时，眼泪早已流干，脸上徒留两道泪痕，眸光里的哀痛着实刺眼，“为什么？为什么就我不可以？”
贤太妃第一次看见言婉欣怒瞪自己，当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惠阳，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神色，连说的话都只字不差，见状，她不禁被气笑了。
“呵，这个问题你还是留着回去问你娘吧，哀家乏了，你走吧。”母女俩骨子里的倔强劲，她是管不了了，今日能从舒岚手上保下婉欣，已然耗尽了她的心力，旁的就让时间来消磨吧。
刘嬷嬷扶贤太妃回寝殿，一个眼神，一旁嬷嬷会意上前将郡主扶起站稳，跪了半个时辰，起身后双腿还在打颤。
“郡主，太妃娘娘素来关爱您，今儿只是太累了，回头好言几句，太妃心软自是会原谅郡主这次的。郡主可要想想自己的前程，还是莫要再惹娘娘不快，荣王府不值当您这样。”嬷嬷温声细语娓娓道来，也不知郡主这倔脾气能听进去几句，转眼就到宫外。
“郡主您瞧，娘娘还特地备了马车，您这几日就好生待在府里，这是怜儿，往后她会伺候好您的。”
马车外站着一宫女，贤太妃是真心待言婉欣好，却不知这一刻，婉欣心下只觉拔凉，皇甫娴就这么想要控制她，恨不得时刻派人监视自己吗？
冷笑一声，坐上马车，敛眸不语。
倚在车壁，听着街上喧闹声，不禁皱眉，撩起车帘一角，只见车外是荣王府下聘的长队，呵，当真是看得起沈清影，撇过脸不再看车外景象，因着这一侧目，她才看见木几上赫然放着一纸信笺。
未曾署名，打开一看，顿时恼羞不已，一把将信撕毁了。
不成事的董凌飞，竟还敢跑来威胁她？但这人确实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对着车夫沉声道，“先去永寿堂。”
……
“陛下，不知大梁国准备何时放了韩世子？”蒙大提督蒙赦站在金銮殿上，言辞间隐有质问的意思。
“可朕听闻是韩黎自己不愿出来，蒙提督不如先去看看他，再来问朕。”璟帝面无表情继续道，“韩黎若是想留在盛京，大可直接告诉朕，盛京城里也早有备好的府邸。”
备好的府邸，那便是质子府了，又不是吃了败仗，好端端的出使，怎么可能平白送个质子过来，蒙赦眸色一沉，自是不再多言，礼毕就转身出宫往大理寺狱去了。
“陛下，听闻这些时日，韩世子都安分得很。”福瑞上前，补了一句。
“嗯。”璟帝对韩黎不甚在意，问道，“云裳如何？这几日协理后宫，没什么事吧？”
后宫的一举一动自有福祈替福瑞盯着，是以这些时日后宫发生了哪些事，福瑞早已心知肚明，“贵妃娘娘一切安好，倒是静嫔娘娘被罚了禁足。”
“静嫔？”
“回陛下，是大理寺卿的妹妹，镇北侯夫人的胞姐，冷若漪。”
“所犯何事？”
“听说是不慎打翻了火烛，将佛堂里的经文给烧了，正在禁足罚抄。”
“好端端的，怎么去了佛堂？”
“说是为陛下祈福，好保狩猎平安。”静嫔祈福着火了，陛下还险些出了大事，这任谁一听，心里都不会舒服。
“那就再多禁几日。”
“是，陛下。”
……
彼时，锦绣宫中，楚如乐伏在多日不见的皇兄怀里，听着猎场趣闻，捂嘴直笑，又折腾了一会儿，素嬷嬷带着面有倦意的小公主出了寝殿，留下他们母子二人。
“衍儿，怎么不说话？”如乐走后，楚子衍就这么看着自己母妃，不曾开口。
“母妃，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楚子衍想过千万种方式，好让他以一种迂回，不会伤害到母妃的方式来问她，可回京后，手里拿着这些时日打探到的消息，他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沉默，屋里安静得就连母子俩短促不安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过了许久，沈云裳睁开双眸看向他，子衍是个贴心懂事的孩子，不曾让她操心，如今会这样问，俨然是已经知晓了大半，可能还更多。
“衍儿，你不姓楚，你姓阮。说起来你爹爹当年也曾给你取过一个名字，阮初衍，他道，初心不悔，四海常衍。”
楚子衍双手握拳，见母妃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他不想揭开母妃的旧伤，可此刻，他却又无法忽视这一切，好让自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开。
“衍儿，娘亲没有对不起你爹爹，只可惜命运弄人，终究是让你生在了帝王家。”
“陛下知道我爹是北辰已故太子吗？”
沈云裳摇头，“当年北辰王因你爹的死，雷霆大怒派兵攻打北疆，哥哥亲征，原以为我能在侯府安然待产，却不料还是走漏了风声，孟昕带着死士追杀我，后来遇到陛下，也不知因何缘由，他竟是将我这么一个挺着孕肚四处逃命的女子带进了宫里。这么多年来，我思来想去，兴许是我这镇北侯义妹的身份还有些用处吧。”
“娘，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
“衍儿，你怎么？怎么会？”沈云裳神色一怔，只消片刻，顿时就明白了，声线不复之前那般温和，隐约透着寒意，“是不是孟傲霜说了什么？亦或是做了什么？”
“是，但儿臣知道她不是，儿臣想知道的是，到底谁才是我的妹妹。”
听到衍儿没有被孟傲霜骗过去，云裳心下一松，神色略有迟疑。
“娘，当年爹不在，舅舅受制于战事，无人护得了您，但如今儿子大了，已有自保的能力更能护您周全。孟傲霜此番来京，定有所图，若妹妹真在京城，做哥哥的也该好生护着她才是。”
又是一阵静默，沈云裳一声长叹，看着他眉眼也愈发像他父亲了，她替他生下了两个康健聪慧的孩子，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心底有个声音似是在说，十七年过去，他们眼看着就要长大成人了，她该告诉他真相的。
云裳眼眶湿润，抬手抚上楚子衍的脸，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的妹妹是容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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