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和王嬷嬷还不知道今日发生的变故，当听到白怨慕与她们说起的时候，这才胆战心惊了起来。不过当知道白怨慕和白思俍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她们倒没表现得太过讶异。
“整个白府上下，除了大少爷是好人以外，其余都是坏家伙，断绝了就断绝了。”灵儿哼了一声。
王嬷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为了维持自己稳重的人设，所以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有一点她更为担心：“小姐你要在王府里住到什么时候呢？总在别人这里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靖安王爷今日我们见过了，是个坦荡友善之人，但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一直在这里叨扰下去。”
白怨慕点了点头：“嬷嬷你说得对，这几日我会在京城中找找宅子，对了，我让你们把萧贵妃赏赐给我的东西都带出来，你们……”
“我们当然带出来啦。”灵儿拍了拍胸膛。
“好，这些钱应该够我购置一处供我们三人居住的宅子了。”白怨慕暗暗盘算道。
王嬷嬷和灵儿对看了一眼，其实她们的本意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与小王爷订婚算了，反正她们俩人是看出来，不对，不光是她们俩人，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白怨慕和盛临陌之间的关系，可偏偏这俩当事人一点儿都不着急。
灵儿用眼神示意王嬷嬷说，王嬷嬷又用眼神示意灵儿说，两个人眉来眼去了好久，等白怨慕打算熄蜡烛睡觉了，还没一个人把这番话说出来。
眼见着白怨慕就要睡了，王嬷嬷只能挺身而出：“小姐，你和小王爷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白怨慕愣了愣：“我和小王爷什么事情？”
“当然是婚事了！”王嬷嬷郑重道。
“我们没有说要订什么婚事啊。”白怨慕面上红扑扑的，“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小王爷跟你有什么表示吗？”灵儿插嘴问道。
白怨慕摇了摇头，盛临陌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表示，所以她也没往这方面多想。王嬷嬷和灵儿对看了一眼，双双叹气。
被她们二人这么一闹腾，白怨慕倒是睡不着了。
说实话她能感觉到盛临陌待她很好，她也知道在自己心里，盛临陌是与其他人不同的。但她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实在不懂这种感觉究竟是不是爱情。她琢磨到了三更天，也仍然没想明白。
“烦死了！都怪这个盛临陌！”白怨慕嘟囔抱怨着，“害的我连觉都睡不好。”
她只好坐起身来，跑到王府去跑步，跑步最能消耗体力，等她跑累了就能回去大睡特睡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欢腾地跑着，跑到湖边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把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那个鬼回过头来，原来是盛临陌。
“小王爷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在这里吓人？”她略有微词。
盛临陌轻轻蹙眉：“你不是也没睡觉吗？而且你胆子这么大，本王不觉得你能被吓着。”
白怨慕哼了两声：“我之前扮鬼吓过别人，所以害怕有人扮鬼吓我。”
这个逻辑……倒是说得过去。
她走到盛临陌身旁坐下，其实她知道盛临陌为何一个人在这里看湖，毕竟总署司是盛临陌的心血，是盛临陌认为可以寄托意志的地方，如今却被那个昏庸皇帝平白无故地撤掉了职位，任谁都会心情不佳，盛临陌也不例外。
“小王爷，其实即使远离庙堂，也是能为百姓做事的，不是吗？”她道，“而且此次的撤职应当不会很久。”
盛临陌深深看她：“为何这样说？”
“白朗是我的兄长，我了解他，以他的性子是无法指挥动总署司的，但总署司偏偏又是为皇上办案，到时候他一件事都办不了，皇上当然会撤掉他，重新启用小王爷。”
这个道理盛临陌当然也明白，只是若一个人如此轻易地就被赶下某个位置，那便证明公正与公理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到来。
“还是小王爷受不了赋闲在家的生活？”她盈盈一笑，望着他。
他的表情平淡如水，却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没什么受不了的，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
她微微一怔，是啊，一千年一万年过去以后，你的所有功绩与过错只会成为皑皑白雪，一片干净。他追求的从不是名声之类的东西，他要的就是许百姓苍生一个现世安稳罢了。
她吸了吸鼻子，道：“小王爷觉得一千年以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
“从未想过。”他淡淡回答她。
她偏头，笑道：“应该比现在更加繁华了吧？再也没有战争和杀戮，也没有神明，所有人都为了这一秒钟而活着。”
他看着平静的湖面，湖面倒映出月亮的残影，他的目光落在那粼粼波光之上，像是掉进了某种隐喻里。
“那时候也不会再有齐国，不会再有卫国，不会有苗疆，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之下，没有饥饿和灾荒，不用因为统治者的一己私欲而献上百姓的性命。”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却格外有力。
她环着膝盖，侧脸望着他：“这是你期望的吗？”
他似乎轻轻笑了，但不是释怀，而是苦涩。良久，她才听见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如阵阵冷风。
“不是期望，只是幻想。”
白怨慕轻轻抿唇，她能看出来他对齐国失望透顶，对齐国的昏君失望透顶。她也不知怎的，突然靠近他，两人的呼吸瞬间就交织在了一起。
“小王爷，人就是靠着幻想走到了现在的，不是吗？”她语气坚定，“即使前途再如何坎坷，都不要放弃希望，只要好好活着，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来，只要能见到明日，生活就不算太糟。”
他微微敛了眸光，因为离他很近，所以她的面颊红扑扑的，他轻轻一笑，似乎是赞同了她的话，月光从他的发丝间流淌而下，就连周身的微风都因为两人的对视而翻涌了起来，一层一层地在空气中散开，温柔了世间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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