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禅音越说越来劲。
看着叶妤那想说说不出，有气撒不出。
明明很想发火，但却始终要努力装出一副温柔包容态度的憋屈模样。
叶禅音心里不知道多痛快。
甚至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是个伤员了。
原来让这朵超级大白莲心塞憋屈，还有镇定止痛的效果。
学到了！
叶禅音继续振振有词地说着。
“三姐，你侍奉完太后和皇后回到家后，一定要劝罗姨娘，好好管家家里的下人。”
“可千万别让他们有机会爬到我们头上来了。”
叶妤：“……”
你全说了一些废话！
叶禅音摆明了就是故意让她心塞不痛快。
而且，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免不了听见了叶禅音的话。
因为叶禅音在说这些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遮掩。
声音大得，周围三层的人都能听清楚。
来普陀寺上香的香客，大多都是上京城的人。
叶妤和叶禅音都是上京城里出了名的人物。
一个是丞相府最受宠的千金。
一个则是传闻中的草包废物。
虽然很少见到真人。
但这其中的关系，多年谈资，上京城的人早就理得清清楚楚了。
刚才光听叶禅音那么一说。
是个明白人稍微想一想，就能够弄清楚她们的身份。
“相府最受宠的三小姐和最不受宠的四小姐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你傻啊，佛陀金身面前，谁敢造次？”
“说的也对。”
“不过这四小姐比起三小姐来，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出过府的吧？”
“假的，我之前还听说她在听风楼大闹了一场，打了几个有权有势的纨绔啊。”
“那是真的吗？不是说，四小姐是个草包废物吗？而且很胆小懦弱的。”
她敢打人？
同样听到了这些窃窃私语的叶妤也很疑惑。
但是，她一想到昨晚叶禅音的身手……
虽然不强。
但对上的若不是高手，也是可以一战的。
打几个纨绔，不在话下。
只是，不知道叶禅音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这个样子的。
还是说，她以前其实就是在伪装。
若真如此，她就太能隐忍了！
叶妤深深地看着她。
叶禅音傻里傻气地笑着。
“三姐，我们快走吧，别让车夫等久了。”
她说完话后，就心满意足地挽着叶妤的手往外走。
周围几乎都是人挤人。
叶禅音像是急着回家一般，愣是拽着她往人群里挤。
她本来就受了伤，走了这么一段路，都很困难。
还被这么拽着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没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刚好在这个时候，叶禅音又松开了她的手。
叶妤身子不稳，云琴也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摔倒在了人群里！
她摔倒得太突然了。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在她身上和手上踩了几脚。
差点没把她踩得吐出血来！
云琴愣了一下，慌忙反应过来：“小姐！”
她尖叫着冲了过去，小小的身躯用力地推搡着周围的人。
“不要再走了，我家小姐摔倒了！”
叶妤被踩得惨叫连连，浑身疼得要命，转瞬便头晕眼花起来。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人群中站定的叶禅音，望着她的眼神格外冰冷，充满了嘲意。
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她的皮肉里，令她浑身发颤。
她仿佛，感受到了害怕……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怕叶禅音？
就算她这么多年来，都隐藏了真实的自己。
可她被荒废在后院里十年也是真的。
十年的时间。
一个孩子能够成长的最宝贵的十年时间，她都被迫荒废了。
就算现在受够了，不想再隐藏了，她还有什么本事来跟自己对抗？
叶妤出神了一会儿，还是被踩踏的疼痛给拉回了神智。
云琴力量小，周围人又太多了。
她推开了一波，紧接着不知道情况的另一波又冲了上来。
根本就没时间把叶妤给扶起来。
叶妤自己又受了伤，被连踩了无数下，更是虚弱地动一下都费力。
她的双手都被踩得青紫，肿了起来！
这情况，惨不忍睹！
站在人群开外的叶禅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摸着下巴含蓄地笑了起来。
法空凑了上来，看看她，又看看被人群踩得很惨的叶妤，唇角勾了勾。
但他把笑意给忍住了。
“还没出普陀寺呢，正对着大殿里的佛陀，也稍微收敛一点。”
叶禅音理直气壮：“我已经很收敛了，若我没收敛，现在都要放烟花好好庆祝一番了。”
法空：“……”
你又赢了。
法空虽然不喜欢叶妤，但一个女子被踩成这样也挺惨的。
他是个和尚，身在寺庙里，他也有着自己的一点慈悲之心。
他对叶禅音说道：“差不多就得了，我们还赶着回去。”
叶禅音扫了他一眼，眸光微冷：“你是在同情她吗？”
法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为怀。”
“出家人的慈悲为怀，是广纳世间所有人，不论善恶？”
“丫头，这世间事，并非都是非黑即白的。”
叶禅音眸光一动。
法空深深地看着她，道：“善恶从来就没有定论，在你眼里，她是恶人，但在他人眼中，她也许并非恶人。”
叶禅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看向叶妤。
她冷冷地勾唇，道：“我不需要知道她在别人眼中是什么人，我只需要知道，她在我眼中，是最狠辣的恶人便好。”
法空微微蹙眉。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叶禅音身上的戾气很重。
按照他的了解，戾气这么重的人，原本，是不可能拥有佛眼的。
别说佛眼，慧眼也不可能选择她。
然而，她一出生便是慧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双慧眼，又变成了佛眼。
佛眼，是佛家至尊慈悲之眼，照见万物虚空。
却在一个充满了戾气的人眼睛里。
这是两种极端矛盾的东西。
却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法空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是她的福分，还是她的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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