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部长若是哭闹，苏妤还可以宽慰两句，可阎部长不哭也不闹，好似小磊还活着似的，拿着可达鸭在小磊面前晃着，温柔地对他说话。
扶着阎部长的双肩，苏妤道：“霜姐，你别这样……”
“嘘，别吵。”阎部长甩开苏妤的手，冲她做了个噤声手势：“小磊睡着呢，别吵他睡觉。”
苏妤胸口发闷，一只无形的大手仿佛把她气管给掐了。令她窒息。
鼻尖酸涩，她咬唇转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
警察见阎部长陷入了偏执，便看向苏妤：“这位小姐。还是让阎女士先出去吧。”
“不，我哪儿也不去。”阎部长埋头扑在小磊身上：“我就在这陪着小磊，小磊啊，你怎么这么凉啊，一定是这里的被子不够暖，妈妈带你回家吧，妈妈带你回家……”
说着阎部长就要拽小磊起来，苏妤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霜姐。”
阎部长试图挣脱：“你别拉着我。我要带小磊回家，不然他会感冒的。”
“霜姐！”苏妤大声喝道，喝得阎部长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掉了一颗泪，阎部长抬手就擦掉，又要继续把小磊拽起来。
苏妤将她拽离小磊的尸体，深吸口气：“霜姐，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阎部长极力挣扎。
苏妤把她拽得更紧：“听我说！小磊已经走了，他是个好孩子，你这样只会令他走得不安，当务之急不是哭，而是要把害小磊的凶手绳置于法，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把小磊害成这样的吗？”
“想！我想！”阎部长双眼通红。
“那你就得冷静下来。”苏妤道。
阎部长望着苏妤的眼，慢慢的，她调整呼吸，又掉下一颗泪。
旋即，她抬手擦掉泪痕，转身看着警察：“警察同志，我是徐小磊的母亲，我儿子他……是怎么死的？”
死字犹如一把刀，把苏妤的心脏狠狠扎了一个洞。
她想阎部长坚强些、冷静点。
可阎部长这般回归女强人的状态，她很心疼。
人生为什么可以如此不公？阎部长努力工作为了下属争取福利，却落了个家庭破碎工作被废的下场，胡珊珊满腹阴谋设计这个陷害那个，却能有廖俞维当靠山。稳坐MI部长之位。
警察担心阎部长的状态，看了眼苏妤。
苏妤点头：“警察同志，你说吧。”
就算为了小磊，阎部长也一定会撑下去。
闻言，警察便取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今天下午四点五十八分，徐小磊独自一人离开了学校，画面上这几位同学一直尾随他，直到巷子里便追上了徐小磊，一番争执过后，几位同学对徐小磊施暴，徐小磊不甘被欺凌。和他们互殴，但寡不胜众，最后被其中一位同学用石头屡次打击头颅，当场毙命。”
视频是道路监控画面，画面上，小磊凭一己之力，咬牙和对方互殴了近十分钟，一个同学见地上有石块，抄起来便狠狠地砸在小磊的脑袋上。
一下，两下，三下……
每砸一下，阎部长的身体就颤抖一次。苏妤抱着她的肩膀，悄悄用力宽慰她。
第一下就已经砸中了小磊的要害，当即小磊整个人就僵住了，呆站着没动。
之后被砸无数次，小磊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终晃了晃，“啪嗒”一下倒在地上。
他连说不、连跑的机会也没有。
血液从几个同学脚下蔓延，流了一地的猩红。隔着屏幕，苏妤仿佛都能闻到那阵血腥味。
“霜姐。”苏妤担忧地喊了句。
阎部长没说话，牙关紧咬。
接着警察又取出一个证物袋：“这是从徐小磊书包找出来的录音笔，上面有阎女士你的指纹，应该是你为了确保徐小磊的安全放进去吧，录音笔正好录下了徐小磊生前最后说过的话。”
说着，警察摁下录音笔。
“徐小磊，我让你站住你听不见吗？”
“站住，徐小磊，你找的人还挺牛逼的啊，摄像头呢？我看看摄像头在哪，还隐形摄像头。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吗？吓唬我，让你吓唬我！”
“啪！”这声音，是小磊挨了耳光子。
“行了，别和他废话。快找找有没有钱。”
“对，他越来越不听话了，上次让他拿一百块给我们居然没给，我听说他妈被炒鱿鱼了。我们得把钱都拿过来，否则他们越来越穷，我们就没钱花了。”
“这样不好吧？他们都没钱了，我们还抢吗？”
“你个废物闭嘴吧，他和他妈就是烂命，以前他爸那样揍他妈还欠一大笔债，他俩都能活下来，现在抢他几百块还能让他们死了？他妈是大人，你不管自己有没有钱花管大人有没有饭吃？你是不是傻了？”
“你们才是烂命！我妈不是！不是！”录音笔里，终于传来了小磊的声音。
苏妤心脏一颤，转头，只见阎部长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说你烂命你还有意见了？你妈就是烂命，你也是，烂命！你爸那种烂人，你们还围着他那么多年不走，你们是真的烂！”
“人善被人欺。吴俊，我和你拼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们欺负！不会再让你们欺负我妈！”
“哎哟！敢打我，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打他啊！”
“吴俊！不准再欺负我！不准！”
“打！”
“人善被人欺，我再也不要被欺负！不要！”
“啪！”
“吴……吴俊，他流血了……”
“敢打我，我打死你！”
“吴俊！”
苏妤伸手按下开关，录音没有播完。
再播下去。阎部长一定出事。
警察将物证袋收回文件袋里：“这支录音笔是证物，我需要带回局里，吴俊已经被拘留，等裁决下来，这支录音笔才能作为遗物带回去，除此以外还有徐小磊的书包等，这些阎女士找个时间到局里一趟，办好手续就可以带回去了。”
阎部长没说话，苏妤道：“谢谢警察同志，我们会找时间过去的。”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警察同志慢走。”
从录音开始播放，到警察离开后的五分钟，阎部长一直维持着站立的动作，一发不言。
苏妤心中被愧疚堵得喘不上气，低垂着脑袋：“阎部长，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教小磊要反击，小磊他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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