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扯了扯季亦昀的衣服,扭头想喊他,腰上的胳膊却松了。
他问:“能站稳吗?”
苏妤稳如泰山:“可以。”
季亦昀分秒必争:“先撤。”
说完,他逆着水流穿入巷子,想要接过小婴儿,妇女似乎是怕他摔着孩子,避了过去。
毕竟婴儿太小,男人不会抱容易伤到筋骨。
于是季亦昀拎起一个小孩放在肩头,一手抄起另外一个。剩下那只手便搀扶着妇女缓缓走出巷子。
走出去,苏妤却还在原地站着。
泼墨涌起不满:“不是让你先撤?”
苏妤绕到妇女另一侧扶着:“我和你一起撤。”
季亦昀的脸变了一下,片刻后。他回到苏妤身边,空着的那只手又重新搂着她的腰。
苏妤侧了一下:“扶她,她瘦。”
季亦昀却带动着她往前:“你必须安全。”
这是他帮助别人的前提,在他眼中,没有谁的命比苏妤更重。
胸口被暖意填满,苏妤把妇女扶得更紧。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村口。
橡皮艇上的搜救人员见季肩上扛一个手里抱一个,还扶着苏妤,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把孩子和妇女扶上了橡皮艇,另外一条橡皮艇正好驶来。
苏妤准备爬上去,只听见有人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我的孙子,我孙子还在山上呢!”
回过头,最近的房子门口站着一个老妇人,正指着山那边。
搜救人员立刻下水走过去搀扶她,问:“阿婆,这种天气为什么还要让你孙子上山?!”
“那山洞里有一只怀了崽的狐狸,我孙子他心善,担心着狐狸的安危,雨停了他就上山要把狐狸带下来,可到现在他还没下来啊,你们去救救他好不好……去救救他……”
搜救人员扶着老妇人走出来:“阿婆,不是我们不想救,只是现在这山上情况太复杂随时塌方,我们没有任何设备。没办法去救人,而且还有这么多村民没撤离呢,你孙子一个人……我们不能浪费那么多的人力去救他。”
“那我孙子怎么办啊?这不是浪费人力啊,那是一条命啊!我孙子才十八岁,大学念得好好的回来看我一眼就出事,我……我没法向他父母交代啊!”老妇人急道。
“那你就不该让他上山!”搜救人员喝道。
“我不管!”老妇人身体后倾,耍起了赖:“你们一定要去救我孙子,不去救我就不走了,谁也别管我!孙子啊。我的孙子……”
搜救人员差点被拽得摔入洪水中:“嘿,阿婆,你不能这样,我们的救援工作还很多,你再耽误时间,其他人就得不到救援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要救我孙子啊……”
“我去救。”季亦昀突然开口。
苏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季亦昀你疯了?山洪倾泻你还往山上走?”
搜救人员都不敢贸贸然进山,他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
“芯片会分析安全性。”季亦昀低声说着,扯开了她的手。
老妇人眼含泪花:“谢谢。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谢谢你,谢谢你……”
季亦昀问:“在哪片山?”
老妇人抬手一指,远远能看见一个山洞入口:“就是那,不远,年轻人。我替孩子他爸妈谢谢你,我……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身体就往下沉,搜救人员赶紧拽着她站好:“别跪,这位先生,山上太危险,你不能去。”
“看好老人家。”季亦昀说着,抬脚就往村里深处走。
抓着橡皮艇的手稍稍用力,苏妤把心一横,抬脚跟上。
“哎?小姐。小姐你不能去啊!”搜救人员伸手去抓她,她往旁边躲,随后跟上季亦昀。
听见身边扑腾的水花声。季亦昀怒斥:“你干什么?快撤离!”
苏妤一股脑地逆流而上:“我救孩子。”
季亦昀长腿一迈,扯住她的手腕:“不需要你,你先走!”
“我不走!”苏妤甩了甩胳膊。没甩开他。“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不行也得行,要么你扛我出去,但有可能错过救孩子的最佳机会,要么我们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你会成为我的累赘!”
“我不会,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我……”苏妤当即语塞,偏过头:“总之我和你一起去。”
她感觉到握住她的手指颤了一下,良久,身后男人道:“跟紧我。”
说着,他的手指往下滑,和她十指相扣。
粉唇微弯,苏妤扣紧了他的手。跟着他一同上山。
越往上水流冲击越大,洪水中还混夹着滚落的石块。
好在季亦昀那双眼睛跟开了挂似的,实时分析水中情况,屡屡带她避开隐没在泥水中的石块,一路往上虽艰难,却也非常安全。
很快他们就看见老妇人说的那个山洞。洞口有半人高,宽约一米,洞口距离地面有一米多的距离。
季亦昀扶着苏妤的腰把她推了进去,随后苏妤转身伸手,拉着季亦昀的手。
一条长腿迈上洞口,苏妤身体后倾咬牙拽他,突然,他的身体往下坠,连带着把苏妤也拽出了洞口。
“季亦昀!”她惊呼了声,整个人趴在地上才没被拽出去。
右手紧紧抓着季亦昀,左手用尽力气摁在地上,洞口的小石子硌得她掌心火辣辣的疼。
咬牙费劲道:“季亦昀……你用点力爬,我……”
边说着边抬眼看他,这一对视,她懵了。
那双泼墨里面死灰一片,没有任何身材,她凑得近,完全感觉不到季亦昀的呼吸,甚至她能明显地察觉到季亦昀的手正在快速变凉。
他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
稍微失神,季亦昀就带动她往下坠,她忍着鼻酸,撑着地面费劲地将季亦昀提起,最后掌心都磨破了,拽着季亦昀一同扑入山洞中。
季亦昀的身体跌在她身上,不过瞬息,他的身体坚硬如石头,不久前的鲜活好像只是海市蜃楼。
“噗通!!”
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洞口挡得严严实实,仅剩几道小小的缝隙,透着光。
苏妤顾不上石块,身上的男人冰凉,她颤颤巍巍着十指,探到了他的鼻前。
没有呼吸。
“季、季亦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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