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是……”苏妤沉默了。
她固然知道她身后有季亦昀,可她怕的,是把他牵连下水。
若姜昱延身后真有无数股势力,单凭季亦昀一人,怎么够?
只怕是让他引火烧身。
指缝忽然穿入五指,季亦昀的声音铿锵有力:“但行前路,我不是你的包袱。”
但行前路……
“更何况……”季亦昀眸子里添上担忧。“姜昱延制造这么一支大军,就算他没有那个意思。早晚也会引起纷争。”
若这事上升太高,谁也不能置之度外。
苏妤不想去想了:“想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只能深入虎穴打探一番。”
季亦昀当即胸口发紧:“你想干什么?别乱来。”
“但行前路。”苏妤把他的话还给他。
季亦昀从未如此想反悔。
苏妤却是咧嘴一笑。拍拍肚皮:“季院长,我饿了,这附近我熟,要不带你去吃一家特别地道的湘菜?”
指缝被收紧得发疼,身旁男人道:“记住我说的话。”
“嗯,我尽量。”
她会保护好自己。
这是苏妤给他的承诺。
季亦昀虽然不放心她。但她要做的事,他从不阻拦。
所以,当苏妤捏着陈乔一给的文件时,心中已然形成了深入虎穴的计划。
“季太太,羽生源那边我已经探听过口风,他不愿意卖股权。”陈乔一站在办公桌旁说。
这出乎苏妤的意料之外:“不愿意?”
陈乔一抿唇,眼神有片秒闪烁:“嗯,他不愿意,估计是想……”
“你没有说真话。”苏妤放下文件,清丽眸子直睨进她的眼底。
“我……”
“你不擅长撒谎。”苏妤道。
陈乔一一滞,随后脸色变得不好:“季太太,我真的不建议你……”
“当秘书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苏妤问。
陈乔一凝望她数秒,咬牙道:“忠于老板的一切命令,季太太,你真的非收购股权不可吗?”
“羽生源提出什么条件?”苏妤听出了她话中的回旋。
陈乔一叹气:“季太太,你的性子怎么比季先生还执拗?”
“否则怎么收服他?”某人恬不知耻地说。
陈乔一满脸服气:“羽生源提的条件……是季太太必须亲自去他家,谈收购事宜,否则免谈。”
去羽生家……
苏妤还在沉思。陈乔一急道:“季太太,这羽生家你绝对不能去,明摆着就是鸿门宴,门一关,他要对你做什么的话……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他的地盘,我们做什么防备都没用,万一……”
万一有去无回,季亦昀不得手撕了她?
苏妤却是以行动证明了她的决定:“带两个保镖。立刻去羽生家。”
说完,她便霍霍往外走。
陈乔一急匆匆追上:“季太太,你不能去!这不值当!”
“值不值当我说了算。”苏妤大阔步走到电梯处。“你要么留下,要么跟我走,随你选。”
陈乔一把唇瓣抿得发紫了,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以臂挡住:“我陪你一起去。”
苏妤勾唇。
她带上了季亦昀分配给她的两个保镖,风驰电掣就赶去羽生家。
路上手环不断接收到季亦昀的通话信号,手机也一直在震动。她视若无睹。
只警告保镖:“十分钟之内到不了羽生家,我们一起翻车。”
保镖立刻打消带她兜风的念头,边开向羽生家,边向季亦昀汇报情况。
那边陈乔一一直低头玩手机,苏妤猜也能猜到她正在联系季亦昀。
闭眼没动:“乔一,给季亦昀发四个字。”
陈乔一先是一愣。诧异她的聪敏,随后问:“哪四个字?”
“但行前路。”
陈乔一抿紧唇,把她的话原封不动转述。
不到一分钟,她的手机和手环都消停下来,瞥了眼屏幕,季亦昀最后只发了一句话:我在家等你。
这句话,比什么注意安全小心谨慎更让她踏实。
她一定要安全。
陈乔一看着季亦昀最后发的微信,烦躁地把手机扔一旁,不懂季亦昀怎么就妥协了。任由苏妤去探虎穴。
这情侣俩的相处方式真怪,在生命危险上季亦昀还能妥协?
到了羽生家,苏妤下车。陈乔一也跟着要下去。
却被苏妤挡住了:“你留下,一个保镖陪我进去。”
“季太太!”陈乔一脸色变白:“这绝对不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苏妤态度坚定:“我们不能都出事,得留一个在外。如果我们一小时内出不来,马上联系季亦昀。”
陈乔一脸上写满不愿意,可苏妤说得对,两个人都出事,就没人发求救信号了。
她妥协道:“我可以留下,但季太太你手机先给我。”
苏妤存疑,但还是把手机给了她。
陈乔一拨通苏妤的电话,在自己的手机通话界面打开录音功能。
她把手机还给苏妤:“保持通话,一旦出事我立刻冲进去。”
一旦出事,这能作为录音证据。
苏妤微微挑眉:“等着。”
陈乔一事先和羽生源通过电话,彼时羽生家大门敞开,从门口望进去空无一人。
苏妤吸了口气。抬脚进去。
绕过一个小院子,一幢仅有两层楼高的小木屋,错落在丛林间。
与绿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木屋上挂满的白纱幔和硕大的黑色花球,给静谧的院子增添了一丝萧瑟。
走进小木屋,苏妤一眼就看见。挂在墙上羽生纱织的巨大遗照,黑与白,和屋内装潢相映。
小木屋中央,放着一口暗褐色的灵柩,灵柩前摆放着几排椅子,羽生源就坐在其中一张上,姜昱延站在他的身边低头擦泪。
苏妤仅瞥了眼灵柩,内心毫无波动地走到羽生源面前:“我来了,股权可以卖了?”
羽生源和姜昱延都穿着R国传统服饰,黑色的袍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胳膊上别着一朵小百花,比起姜昱延,羽生源脸上的憔悴无比真切。
他就像一位迟暮老人,呆滞而又缓慢地抬头,用了好几秒去看苏妤的脸。
旋即,他声音微颤:“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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