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奔丧
随笔集的事同出版社接触得很顺利，很快就能跟大家见面了。
小芽只觉得，自己每天都跟从蜜罐里躺着一样。
丈夫高大帅气对自己又体贴入微，儿子可爱又机灵，家里的父母打来电话，也都是说的好事喜事。
比如哥哥升职，比如老妈获奖（广场舞），又比如老爸种的某样菜，进了哪家高端卖场，直到那天李娜打来电话，说奶奶死了，问小芽还回不回来奔丧。
她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快两年的时间，没有回家去看看了。
肖纪飞有个重要的合作还没谈完，需要过几天才有时间，小芽就自己连夜坐了飞机回济市。怕丧事举办时人多口杂，小包子也被留下了，等肖纪飞忙完手头上的事，再一块儿带过去。
来接小芽的，是她二叔家的儿子张小伟，如今已经十四五岁的少年，已经长成一米七的个头，开着显然是新买来的电动三轮车，跟上次小芽见他，似乎有了几许不同。
和上一世相比, 这个堂弟的形象, 可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然小芽在跟着齐海明离开济市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但三岁看老，最后一次见他时也已经有八岁, 那会儿的他跟个小皇帝似的, 把他两个姐姐都当成自己的丫鬟在用，如今这一世, 提起两个姐姐小少年满口都是牵挂。
“我大姐也在, 二姐回去了，家里小侄女儿才几个月大, 离不开她~”
匆忙把自己的行李放下, 小芽和小伟一起来到老宅，那里正举办着老太太的丧礼。
还没进胡同，就听到了唢呐的声响, 因着老太太离世时已经超过七十岁，算得上是喜丧，唢呐声欢快又激昂。
前来吊唁的众乡邻中已经有人认出小芽，纷纷侧过身子给她让路。就连唢呐声，在得知小芽的身份之后，也转而变得嘁哀悲泣。
小芽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放声哭了, 哭得越大声越好，但她就是怎么都哭不出来。
“小芽，去看看你奶奶吧！”楚芸慧已经得到消息走了出来，红肿着眼用沙哑的嗓子朝她招呼，适时缓解了她的尴尬。
小芽跟着她走进了灵堂, 就看到屋子中央摆放着的那张床。张老太太穿戴一新躺在床上，面目慈和安宁, 就跟睡着了一样。
“奶奶……”小芽突然凝噎，眼泪就这么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说真的, 不管小芽怎样在记忆中翻找，都不曾找到过奶奶对自己慈眉善目时的模样来, 但小芽这会儿，就是突然有些心疼了。
躺在床上的那个，是自己的奶奶啊！
自己的身体里, 还流淌着她四分之一血脉的奶奶。
小时候她磋磨自家爹妈, 让小芽小小年纪瘦的皮包骨头，上顿不接下顿时, 曾经诅咒过她早点儿去死让一家人脱离苦海的奶奶。
等稍微大些，每次都跃跃欲试着想反抗她黑暗统治的暴君。
等自己变得足够强盛，而她却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愈发佝偻，气势率被自己压倒的纸老虎。
因为中风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上一下，只能用眨眼来表达自己内心想法的可怜可恨老太太……
如今她就这么静悄悄地，无悲无喜亦无忧地躺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最后的归宿，不管小芽再说些什么，她都不能够再跳将起来，手里拿起鸡毛掸子再用力抽在自己身上，也不能一边骂骂咧咧着说小芽是不肖子孙，一边哭嚎着让张建军给她长脸，甚至连又阴冷又恶毒的目光看小芽都不能了。
“小芽别哭了，快起来吧！”来帮忙的邻家婶子把小芽拉起，一边递上纸巾，“擦擦吧！”
“能来送你奶奶最后一程，你也算尽心了！”
“是啊是啊，就连请来照顾老太太的护工，也都是你花钱，也这么多年了，够了。”
老太太对自己的子孙后辈什么样，同一个村子里住着，谁不清楚的很？
只不过人死如灯灭，再议论她的长短已经没什么意义罢了。
大家聊起天来总会对她羡慕又嫉妒，因为他们自认为比老太太这样的长辈, 他们实在是做的太好太好，可却没几个可以享受到老太太这样的待遇。从老爷子没了就再没做过什么活计，却只须她一句话, 就有两个儿子把什么都捧到她跟前。
丧礼在小芽的浑浑噩噩中持续了三天，才彻底结束了。
全程算得上圆满，丧礼规格在整个村子里也都数得上号，给了老太太最后的体面。
小芽手拿温毛巾，正轻抚着红肿的眼睛，想让自己能舒服一点，这些天哭得有些太多了。
哥哥张小林和李娜刚刚离开，他俩的事业都正在紧要关头，能抽出几天时间来已经很是不易。
屋里很安静，老爸张建军正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老妈楚芸慧也躺在床上闭眼休息，就听到大门被人敲响了。
小芽走过去打开门，“果果，想妈妈了没有？”
站在门外的是肖纪飞，一手拖着一只行李箱，一手抱着小包子。
文嫂依旧跟着一起来了，也拖了两个行李箱，小芽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
“妈妈妈！”小包子看见妈妈，忙不迭地打着招呼，一边咧开只长了几颗牙齿的小嘴，一边朝着小芽扑过来要抱抱。
小芽只觉得，这些天来心里堆积的那些阴郁突然间就消散了，眯着眼向小包子敞开怀抱，“来，让妈妈抱抱看你又重了没！”
“没没没！”
听起来就像是跟小芽在聊天似的。
小芽却知道，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喜欢重复别人的话。
肖纪飞一眼就看到了小芽眼睛的红肿，他的眼眸黯了黯，却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只能心疼地握了握她的手，以给她支持。
“没事了，我一点儿都不难过~”小芽朝他笑笑。
一家人欢欢喜喜进了屋，肖纪飞对着看过来的张建军道，“大爷，对不起啊，我这会儿才回来。”
“没事没事。”张建军摆摆手，小芽回来时已经解释过了，老太太也是突然离世的，来不及回来情有可原，他又怎么能挑孩子的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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