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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费格从回忆中返回牢房。他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眼中充满着惆怅。

自己的任务很失败,大天使们在拯救了人类之后只交托给他唯一一件事情,但他却处理得很糟。

或许是自己从他们小时候就开始纵容。亦或许是太多的神殿事务让他分了心,疏忽了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

不管怎样,这很糟糕。

老人下定决心,这次不管怎样都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长期的监押总比丢掉小命要来的强。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混蛋会知道当时的真相。那时候他根本没出生,而且天使们曾说过牺牲者们会失去记忆。

不过这不要紧,随便他好了。

此时的小混蛋已经坐回了原本的位置------牢房深处的石床上。他将头倚着铁窗,视线向外,不再理睬教皇。

如同自己刚才来的时候一样。

圣费格叹了口气。

“这是为你好。”

“我是在保护你。”

说完老者缓缓转过身,这次监狱之行的探望已经告一段落,他不想再跟小混蛋发生进一步的冲突。

自己和他都是不肯服输的性格。继续的争执只能导致事态更加恶化,圣费格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就当他转身的那一刻,耳边再次传来了克里带着挑衅的口吻。

“保护我?”

“保护我免受来自哪里的伤害?”

“深渊?还是你?”

听到这份指责,圣费格再也忍不住了。他竟然把自己和深渊那些东西放在同一个位置,虽然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他的气话。

老者猛然回过头,牢牢抓住铁栏杆向牢间内怒吼。这一声怒吼包含了太多太多,有他的心酸,也有他的不甘。

更有他对这两个从小看大的孩子深深的爱意。

“来自你自己的伤害!”

“保护你免受你自己的伤害!”

吼声回荡在空空如也的牢房之内,将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定格。不管是圣费格,还是克里都仿佛遭受了时间的静止,他们只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对方。

直到某样东西的移动破坏了静止的和谐。

那是一滴泪,它正从老人的眼眶中慢慢流下,缓缓滑过长满皱纹的沧桑脸庞。

“免受你自己的伤害...”

老人的声音随着这滴泪的落下而变得轻不可闻,甚至带着颤抖。

他转过身,背靠着铁牢的门缓缓坐在了地上。

克里看到了这一滴泪。

一瞬间,他感到了无比的心痛。

胸口位置的阵阵刺痛来自于老人的话,也来自老人的那滴泪。

他离开石床------那原本感到舒心无比的位置,走到牢门前,背对圣费格也缓缓坐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背靠着背坐在地上,互相感受着对方带来的温暖。

“你知道吗?”老人再次开了口。

“你总是那么鲁莽,总是目空一切。”

“如果这一份恶行发生在日常生活中,那么没人会来管你。”

“所有人都会尽力忍耐着你的任性,你的放肆。这没办法,谁让你是利维奥大公的儿子呢?”

“相信那么多年来,凭借你的狡猾,一定也在这份放肆上划出了一个底线。你很清楚哪些事情虽然恶劣,但没有人会来追究。而哪些事不能去做,它会给你带来天大的麻烦。”

“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份自制到了战场,到了深渊面对敌人的时候就消失了呢?”

“虽然别人可能不曾注意,但我看得很清楚。”

“不管是在封印之间,还是数量稀少的前往深渊征战中,你的放肆,你的鲁莽会被无限制扩大。”

“而那份自制却再次后退,退到了‘只要同伴不被连累,那么什么都可以做’的规则之后。”

“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的鲁莽与放肆之下。”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我很清楚你自己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我要问你一句。”

“为什么?”

克里低着头看着地面。

那里有一只蚂蚁正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中穿行,艰难的步履不断迂回,躲避着水滴与凹凸不平的阻碍。

它在寻找食物,还是寻找自己的族群?

他不清楚这份答案,但很清楚一点:为了自己的族群,它甘愿冒着风险独自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孤身冒险。

这像极了自己的顽固。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这不是你们的,不是任何人的,仅仅是我的。”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听到这种荒谬的言论,圣费格发出了一声轻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抹去了那滴泪。

“对抗深渊是神殿的责任,什么时候变成你一个人的责任了?”

“你把我,把托罗,把玛蒂尔达,把塔平,把菲利普,把神殿骑士团,神官团放在什么位置?”

“我们在你心中的作用,是不是仅仅在你身后帮你擦屁股?或者在你对抗深渊累了的时候,帮你送上茶水?”

“你凭什么把责任扛到自己身上,再将其他人统统推开?”

说完老人叹了口气。

“这不是勇敢,这是愚蠢,这是不负责任。”

克里没有反驳。

他只是发出了轻笑,这笑声没有结尾,持续在牢房之内并且越来越大声。

直到圣费格终于忍不住问出他究竟在笑些什么的时候,这张狂中带着无奈的笑声才嘎然而止。

“十八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清清楚楚记得你每一句话。”

“你们这些伪神,背弃了我们的信任,抹灭了我们的信仰,践踏了我们的忠诚。”

“你们心安理得地收取着充满虔诚的信仰,但当我们需要你们的时候,当我们面临毁灭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们只是羔羊,为你们提供信仰的低贱生命。”

“可是低贱的生命也有生存的权力,也有选择的权力。”

“我们选择了信仰你们,每个人都坚信你们最终会拯救我们,在这无法抵御的灾难中保护我们。”

“可是你们在哪?”

“悲哀的是,他们依旧在坚信。”

“可是我不再对你们报以信任,报以崇拜。”

“你们与那些企图灭亡我们的生灵没什么差别,只是一群贪婪的蛆而已。”

“因为身为我们的神明...”

“你们根本没有做到自己该做的事!”

“或许羔羊的数量无穷无尽,而我们这个渺小的世界不值一提。”

“但我要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不配再当我们的神!”

说完这些,克里侧过头去,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可圣费格已经充满惊恐。

他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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