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庞广达站在老僧面前，“也别说我小心眼，换做你们，你们比我狠。”
老僧平静的看着庞广达，“西漠有寺庙千座，施主那日所遇佛尊确实是老衲师弟。”
庞广达冷笑道：“所以，我杀了你也没毛病吧。”
老僧颔首，“破施主功法，本就是罪大恶极，容不得辩解。”
闻言，庞广达虽意外，但是可没有收了杀心，“倒是个明白人，他日我有了时间，痛痛快快给那些家伙一个下辈子才能够后悔的教训！”
老僧颔首，“施主若要杀老衲，自当可杀。”
庞广达握拳，却没有落下，“你不怕死？”
老僧微笑道：“有劳施主牵挂，若我一人身死可换西漠太平，又有何不可呢？”
庞广达耻笑道：“我可没有说杀了你就会饶了他们。”
老僧笑道：“施主本不是凶恶之人，自然会的。”
庞广达蹙眉，继而恍然，“我明白了，你故意这样甘愿送死，好让我以后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我以后杀佛尊的时候，肯定会想到你，你想在我心中种下一枚种子。而我如果跳过你直接去杀，肯定一堆人对我不满，这样我就可以更好的杀她们了，毕竟他们越是反抗，我就会杀得越兴奋。这不仅仅是我，而是所有人都有的共性。”
“不反抗的，就没有太大意思，除了一些没有能耐的专门欺负一些软弱的人。”
老僧轻语道：“施主心中有憎恨，不过只是为了取一人性命。老僧的命自也是命，你若想要便拿了去，这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庞广达收了拳头，“这当然不一样。”
老僧微笑道：“生命本就是一样的，不过就是形态不同罢了。”
庞广达蹙眉，“你这老家伙倒是能言善辩。”
说完坐在老僧面前，“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僧言道：“行天下，观天下。”
庞广达好笑，“看到了什么？”
老僧微笑道：“看到了人不可欺，天不可逆。”
庞广达蹙眉，“啥意思？说点听得懂的。”
老僧笑而不语。
庞广达只好道：“你叫什么？”
老僧微笑道：“法号灵光。”
庞广达心说这名字听起来也不怎么样，一点都不高大上。
灵光禅师笑道：“庞施主厌佛？”
庞广达想了想道：“不喜，不厌，不接受，不拒绝。”
灵光禅师颔首，“倒是简单直白，可有缘由？”
“我们接触的不一样。”
庞广达很随意的道：“我知道的那些僧人，一个个肥头大耳，每天嘀嘀咕咕念着别人听不懂的经文。在我看来，他们不提供任何价值，也不会普法安世人心。倒是老婆情人个个有，一个个薪酬不俗，豪车……就是豪华的马车多了去了，还有大房子等等。”
灵光禅师讶然，“僧来自古清贫，何来这般？”
庞广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说，我们接触的不一样。但是我在西漠，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西漠妖魔纵横，残害无辜，我也没见你们天天除魔卫道。反倒是尸驼岭差点被我杀死的鹏魔成了你们什么的千佛寺护法金刚什么玩意儿的，反正就是立地成佛咯？”
“善哉善哉。”
灵光禅师摇头轻叹一声。
庞广达道：“这一点你不可否认吧？西漠在我看来就这么几种人，一种你们这种虚伪的僧人，一种是妖魔，还有一种是被吃的人以及最后一种魔人。你们寺庙的实力不俗，早就该简简单单的清剿了西漠的魔才对吧。可你们做了吗？”
灵光禅师低叹，“施主教训的是。”
庞广达冷笑道：“为什么会纵容妖魔吃人？尸驼岭纵横数百里，全部都是人的尸骸。”
灵光禅师轻叹，“施主，何为众生？”
庞广达一愣，“众生……众生就是天下万灵？”
灵光禅师轻语，“是啊，一切种种都是生灵，都有存在的意义。妖魔吃人，若人吃动物妖兽。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为一餐罢了。”
庞广达双眼微眯，“可本身的立场，你们就是人。”
灵光禅师颔首，“是的，故此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当你真正信奉众生平等的时候，这一草一木，一鸟一兽你便动不得，寸步难行。佛不大肆灭魔，因为那么做了，便是在无休止杀生，便也违背了众生平等的理念。可若不除，魔贻害四方，究其根本，依旧是一顿饭菜罢了。如人入山狩猎，下河捕鱼，这道理是一样的。”
“因此，僧行天下见疾苦，寻其法渡世间苦厄。这众生，当指天下芸芸众生，而非仅仅是指人族。”
庞广达好笑道：“这不扯淡吗？我这样的是不用吃东西，普通人你试试？三天不吃饿得眼睛都得冒绿光。”
灵光禅师幽幽一叹，“一代僧来一代佛，代代参悟不得法。那魔物若是入了中州、南域、东土，片刻间就会被屠杀殆尽，唯有广阔的西漠成了他们唯一可以生存的地方。故此，近佛者，多魔。”
庞广达想了想道：“魔吃人，残害无辜，我们直接杀死，有错吗？”
灵光禅师摇头，“自然无错。”
庞广达又道：“那一个罪恶滔天的魔突然说，我要拜入佛门，为什么收？”
灵光禅师轻语道：“一个人吃了一千条鱼，他该死吗？”
庞广达沉默。
灵光禅师言道：“以不同的身份来看待问题的时候，事情就会出现很大的变化，甚至是完全颠倒的。”
庞广达看了灵光禅师一会，“那僧人都是良善？”
灵光禅师笑了，“僧人也是人，自有好坏之分。有得道高僧，就有酒肉屠夫。”
庞广达嗤笑，“你倒是说的坦白。”
话落，又道：“世间真有能够解决这一切的法？”
灵光禅师眺望苍穹，“也许会有吧，只是老衲资质愚钝，悟不得这大乘佛法。”
“又也许……”
庞广达接口笑道：“根本就没有。”
闻言，灵光禅师看向庞广达。
庞广达笑道：“我问你个问题？”
灵光禅师微笑道：“请说。”
庞广达笑道：“两个人入了一片山林，一人身强力壮摘野果五个，一人体质羸弱却摘野果七个。前者嫉妒后者，觉得后者比自己多了两个，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甚至前者都要把东西都抢走了。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人，帮助弱者抵挡强者的抢夺，同时将东西重新平分，三人分别得到四个。大师，你觉得这结果如何？”
灵光禅师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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