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是枯燥的，巫恶是繁忙的。
弓选的是三石强弓，以巫恶的力气也确实用得了三石弓，可这准头就惨不忍睹了，百步开外，十箭能有一箭上靶就是超常发挥了。
围观的阿丑幸灾乐祸的狂笑，拿起一把二石弓，翻身上马，催马急驰，猛然身子仰平，向后射出一箭，掉转马头又是一箭，马上旋身，藏身鞍中又是一箭，大笑着驱马到巫恶面前，得意洋洋地等候报靶。
“三箭三中，全部命中红心！”报靶的士卒大声喝道。
阿丑假模假样的扭了扭手腕：“老了，不行了，想当年，一百五十步外，例无虚发啊！”
你不那么显摆会死么？巫恶恨恨地提起强弓，把那靶子当成阿丑，一连串的箭枝射过去。
“牲口啊！”看着巫恶转眼射出近百箭，虽然命中率依旧低得惊人，阿丑却忍不住震惊。寻常士卒连射二十箭就必须歇息，否则手臂韧带绝对得拉伤，就是阿丑也不过最高连续击发五十箭。
“怪这靶子不行！”巫恶见这箭矢上靶率依旧低得惊人，不由恼羞成怒，伸手一指报靶的士卒。“你，立刻去仓曹参军那里，给我领一具草人来，我就不信这邪。”
“就是用草人你也不行。”阿丑不忘持续打击。
草人领来摆上，巫恶收集了箭枝，待士卒进入安全位置，又是一连串的箭矢射了出去，看得阿丑眼皮子直跳，暗骂这牲口的体力真的很吓人。
收起弓，巫恶洋洋得意的等候士卒报靶，听到报靶声脸都黄了——比刚才是好一些，但强不到哪里去，也就是十箭能有一箭半上靶的水平。
“这不可能！把草人给我抬上来！”巫恶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水平差，这辈子都不可能。
草人抬上来，阿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草人身上插满了箭矢，可脑靶和胸靶上根本没几枝箭，倒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位置上插满了箭矢，什么手臂、腹部那都不叫事，奇葩的是连支撑草人的木杆上都插了两枝箭矢。
“还真是奇才啊！”阿丑啧啧惊叹。“完美地避开了红心！你是怎么做到的？”
“草人都中箭了好吧？”巫恶的脸有些干，强撑着强词夺理。
正巧路过的苏烈看到这一幕，微笑着指引了一下巫恶的姿势：“步射呢，身子微仰，脚踏弓步，弓要微微上扬，因为除了特别近的目标，其实大家都是用抛射，这样就必须有个仰角。你试着每次调整一点点角度，找到最适合你的仰角。天赋不高没关系，射箭么，天赋不够，努力来凑。”
苏烈当年是草民出身，这些技巧是慢慢学来的，不比阿丑他们从小就练，因而感触也比较多，传授的小技巧也比较实用。
草人重新摆放归位，巫恶按苏烈指导的方式开弓，瞄了半晌后放出一箭。
阿丑大声吼道：“报靶！”
士卒报上来的结果让阿丑吃了一惊，居然上靶了。
连续十箭，居然有五箭上靶！
虽然没有一箭中红心，但这成绩对巫恶来说已经是质的飞跃。
……
“马槊从来不是这么使，你这是野路子，拿它当棍子呐！槊有弹性，要充分利用！除了刺、挑、砸、扫，最重要的是缠，把对手的兵刃缠住！”阿丑唾沫四溅。
……
玉门关临近。
气氛也越来越肃穆，军中几乎听不到说笑声，除了行军、吃饭，几乎没有交谈声。
驻扎在玉门关的二万边军，对阵吐谷浑二十万大军，虽说有城墙之利，大虞的军队战力也更强悍些，可情形也不容乐观。
巫恶把青云驹牵到临时马厩拴好，却见几名士卒泪流满面的牵着一匹有点萎靡的军马走出去，心头大为好奇：“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一名老卒拭了一下眼角，对巫恶行了一礼：“参军大人，这匹马蹄子磨坏了，不能再用了，只能宰了。”
“马蹄子坏了，不能钉马蹄铁么？”巫恶惊讶的问，问完了才发现自己说的纯属废话——连青云驹都没钉掌呢。
“先别杀，我想想办法。对了，营中铁匠归谁管？”巫恶匆匆阻止了杀马。
对大虞来说，产马之地太少，好马更少，每一匹军马都是宝贝疙瘩。能保住自然最好。
对于仓曹参军来说，给巫恶调几个铁匠、完全不是事儿。
炉火升起，铁匠按巫恶给的尺寸叮叮当当敲打了小半天，便告齐活了，巫恶让马厩那名老卒将方才那匹马牵来，铁匠们挥动小锤子将铁片钉上去，原以为会伤到马脚，却不料那军马一幅浑然不觉的样子。直到铁片全部钉完也没有任何不适。
放开马腿，松开缰绳，军马打着响鼻好奇地踏了几步，没感受到蹄子的疼痛，军马不由渐渐放开了步子，小跑了几步，转头拱着那名老卒。
“带它出去跑一圈。”巫恶也想看看具体的成果。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老卒牵着军马走出辕门，犹豫了一下，咬牙翻身上马，军马摇着尾巴，一声长嘶，带着老卒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李猪儿，你这匹马不是已经废了吗？”辕门内的士卒待那老卒骑着马回来，不由瞪大眼睛询问。
李猪儿远远看到巫恶，匆匆下马一路小跑过来，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谢过参军救马之恩，日后参军但有吩咐，风里雨里，刀山火海，李猪儿但凡有丝毫退却，天打五雷轰！”
“言重了，此物不只是为你所铸，更是为军中所铸，不必如此。”巫恶赶紧扶起李猪儿。
阿丑和苏烈带着仓曹参军、骑曹参军闻风而动，看着激动不已的李猪儿，阿丑诧异的问：“李猪儿，听说你的马又能跑了？”
李猪儿喜不自胜：“若不是巫参军，这马可就挨刀了。神了，这铁片一钉，马儿立刻又能生龙活虎的跑了。”
“马蹄磨损，致使马儿不能跑了，我们就在它蹄子上钉上马蹄铁，就跟人穿了鞋不费脚是一个道理。”巫恶淡淡一笑，“至于说你们后续想咋地，找那几个铁匠，他们都学会了。”
阿丑点头：“话是如此，但军中有功必赏，规矩不能乱。苏烈，这小子与我关系过深，我不便出面请功，此事便由你负责罢。”
苏烈应道：“大将军放心，如此功劳苏烈自不会让其遗落。”
“竟然有这种事？”亲率士卒外出巡逻归来的张峰听到这消息，不由陷入了沉思。
事情不好办了，这事一出，整个右武卫都算受了巫恶的人情，就连自己也不例外，再恶心巫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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