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身上有一股淡到其他人根本嗅不出的腥味，瞳孔里有一丝幽绿。
“那是，您赵国公是谁，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是区区人员调动，就是管我要霹雳弹的配方我也不敢不给啊。”巫恶阴阳怪气的回应。
大帝的脸色狂变。
没错，舅哥这些年确实屡有大功，位列功臣之首，也因此权势过大，自己在位时还能凭赫赫威名稳稳压住他，可如果自己驾崩，新君登位，能震慑住这一手遮天的权臣吗？
另外，如巫恶所言，他要这配方不敢不给，如果他真伸手了，后果会是什么？
赵国公也是有着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见大帝变脸，心头大呼不好，暗暗恨上巫恶给自己下套：“巫监正不可开此玩笑，神机监之事，老夫不敢置喙，一切由陛下圣栽。”
“神机监之事，是重中之重，确实不容忽视，”大帝沉吟着。“也罢，王兴就移交了户部侍郎的差使，三日内前去神机监担任仓曹主事，三品待遇保留。”
王兴如同着了迎头一棒，全身酥软无力，两颗泪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偏偏还滴不下来。
陛下，臣一直对大虞忠心耿耿呐！王兴很想嘶吼那么一句，偏偏嗓子干得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自作自受”四个大字在心头萦绕。
……
三日后，神机监人员到位，齐齐候着品秩最高的主事，三品的王兴。
王兴以慷慨赴死的悲壮心情对着巫恶行礼：“下官王兴，见过监正大人。”
“王主事客气了，你可是三品大员呐。”巫恶的客气话听在王兴耳朵里，感觉就像在捅刀子，难怪这名字叫恶啊！
“主簿许延族，和你是老相识了，神机监的财政大权便是他掌管，你负责其下的采买。”巫恶笑得温和，眸子里却透着玩味。
王兴对此早有预料，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许延族很快拿出一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张交给王兴，同时还有三千两银票。
“铁石、菘菜、豚肉、棉花、蝎子干、蟾蜍皮……”王兴很快被这琳琅满目的商品名称打晕了，不由自主的问道。“主簿，这其他物品我知道有用，可是这豚肉……”
许延族咧嘴笑了两声，目光怪异地盯着王兴：“看来王主事对这配方很有兴趣呀。”
王兴心头猛然一跳，连忙矢口否认。
神机监的敏感，那是众所周知的，没看到连驻守在外的都是羽林卫吗？
王兴收敛心神，仔细看了眼清单，迅速在心里算了一遍，眼睛瞪得老大：“主簿，这不可能！三千两银子连三分之一都买不到！”
“办不办得到是你的事，银子只有这么多，这可是你当时给的预算。”许延族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很欠揍，“对了，忘了告诉王主事，神机监按军中管理，执行的是军法，若是完不成，王主事可得小心屁股开花哦。”
王兴心里在哀嚎，却只能接下这差事。
事情确实很难办到，但不是没有一点机会。
王兴是太原王氏子弟，王氏的产业众多，虽然并未完全覆盖所有行业，但多数需求还是能满足的，从那些产业里以成本价拿货，基本还是能够撑住。
当王兴拉着一车车货物进入神机监时，抬头看到巫恶和许延族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叹了一声。
“下官惭愧，没有足够的银子购买药材。”王兴知道自己中了算计，可那又怎么样？人家这是阳谋！王兴怎么也没想到，那不起眼的药材才是最贵的！
许延族呵呵一笑：“王主事，我怎么跟你说来着？军法啊，法不容情啊！”
王兴默然。
明知道是这结局，为什么总想着要挣扎一下呢？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全监的差役匠户齐集，许延族唾沫横飞地数落着王兴的罪状，抬头看了一眼巫恶，这才气势汹汹地挥手：“打二十大板！”
王兴痛苦地闭上双眼，浑浑噩噩地任由两名差役将他按在板凳上，褪下裤头，露出白花花的尊臀，心头全是无尽的耻辱。
差役扬臂，抡起枣木大杖，却听得一声大喝：“且慢！”
杨墨对巫恶一拱手：“监正三思，王兴现下虽是屈居主事一职，终究是三品大员，不合适用刑，岂不闻刑不上大夫。另外，王兴是户部出身，如此惩戒，恐怕户部那里颜面不好瞧，日后神机监要拨付银子只怕更加不易。”
“监丞此言差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神机监也有自己的规矩，不可能因为谁有背景就坏了规矩。”许延族皮笑肉不笑的插话。
杨墨厌恶地扫了许延族一眼，对这风评不佳的家伙更不待见，连话都懒得搭，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巫恶。
巫恶漫不经心地品了口茶水，冷漠地扫了杨墨一眼，用平静到让人窒息的语气发话：“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杨大人是神机监的官呢，还是户部的官？如此心向户部，要不要我向陛下提出调杨大人到户部？”
此言一出，杨墨觉得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了，连原先向自己靠拢的几个主事都无声无息的拉开了距离。
杨墨心头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口不择言惹来了众怒，连忙矢口否认：“监正言重了，下官也是心系神机监，恐怕误了事而已，绝无他意。”
“没有就闭嘴。你俩是不是还要等我去亲自动手啊？”巫恶怼了杨墨一句，矛头立刻转向那两名差役。
差役一听，得，正官发话了，打吧。
二十杖听起来不多，可对于身临其境的人来说，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只一杖打在王兴的臀上，王兴那一臀的肥肉便荡起一层层浪，两只眯眯眼睁得老大，嘴里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三杖，王兴便彻底不省人事，冷水都泼不醒。
“他怎么能不姓唐呢？”巫恶痛心疾首。
“三杖”这个雅号在神机监内不胫而走，不知怎么地竟然传入了朝堂中，连大帝和太子都知道了。
百官在大笑之余，心头泛起了一丝忌惮。这是在杀鸡儆猴，而这只鸡的体量也惊人，堂堂户部侍郎，太原王氏的族人，直接受了这杀威棒，有多少人掂量着自己的分量比王兴重？
太子稳重的没有与巫恶再有交集。
神机监太过于敏感，如果不想引起大帝的猜忌，最好还是不要触碰他的禁忌。别以为自己这太子之位就稳若磐石了，真惹大帝顾忌，撤嫡子换庶子的事大帝是干得出来的。
大虞立朝的时间不长，可这太子嘛，呵呵，已经先后栽了两位太子了，太子可是妥妥的高危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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