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女子秀外慧中，这会儿你不情不愿，等嫁了人做了内宅之主，你就知道这识文看账有多重要了。行了，咱们这就开始…”
琬琰笑摇了摇头，开始自顾自的，与两人细说账目中潜藏的技巧和门道。
木夫人侧耳倾听着缄言沉默，凝神盯望着手下，游刃有余且若有所思。而丹月却是百无聊赖，手指停不下来的抓耳挠腮，先前的好兴致不复，气进气出，不停的发出浓浓的叹息。
望着窗外还在东边旭旭而升的大太阳，反复哀怨，这半日怎就过得这么慢。
直到琬琰口舌干焦，急需一杯清茶来润嗓，她高呼一声，立刻抛开手中的账册，一蹦三跳的跃出了房门。
挂在中天赫赫炎炎的金轮最是毒辣，别说在日头下待上几个时辰，就连偶尔睇眄两眼，都热的让人生燥。
苏肃被炙烤的有些恍惚，已经记不清苏翊硬挺着在这睦州城内外巡戍了多久。
忽闻身前又一阵急促的咳喘声传来，他眸光凛了凛，犹豫了片刻，才纵身上前，把手中握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世子，您已咳了好几日了，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允了属下去请了景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苏肃冒着细汗且攒的不能再紧的眉首下方，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睛眈看着苏翊不放。
收于身侧的双臂不自觉的拧成了拳，痛恨自己无用，既不能作声知允旁人，又不能劝说得了苏翊，就医问诊。
就这么干耗着，早晚是要出大事。
“不必了，这两日城中的境况才算好些，那群太医救治百姓还不够人手，何必再因我劳师动众。”
苏翊视线朝前，微转回身，避着与苏肃触碰，将他奉上的信筒接了回来，“我自己的身子，我自个心里有数，放心，死不了。”
听着苏翊口中的不关紧要无所谓，苏肃心头更是没着没落，“可是…”，刚挤出两个字，被苏翊抬手，挡了回去。
眼瞅着苏翊神情肃穆，唇畔噙着的寒冽犹如千年覆雪的冰川，毫无温度，憋在嘴边的说辞散了去，转而换上另一副紧张。
“世子，莫不是鹤川公子那边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事？”
苏翊凉薄的又扫了一遍三寸长字条上的内容，倏地收拢五指，将其攥在了手心，侧望城外征北军所驻扎的东北方向轻笑两声，目光如炬。
“算不上什么棘手，只是平白托付了情义，下不了手。罢了，人心难测，我能给的，不一定是人家想要的。就此连根拔起，也好。”
绿荫飒飒，一阵从穿堂巷里透出来的清风无缘而起，带起了苏翊垂摆在额前的两缕墨发，配合着他黯淡的星眸更显悲戚。
倏地，他端平了手臂，大开了五指，手心里的那张字条不知何时，被他运功揉搓成了一堆灰白的粉末。
风拂而过，漫天飞扬，裹卷着碎草与落叶，消融于天地之间。
悄无声息的来，湮没无音的去，就仿佛，它们从未出现。
苏肃的眉峰被蹙成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川字，敛神细琢磨苏翊所说的话，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正准备冒着被训骂的风险再多问一句，倏地，眼前一个虚晃，苏翊挺拔的身子豁然向后仰了过来。
“世子！”一瞬间，苏肃心中大骇，克制不住的惊呼出声。
再顾不上什么传染不传染的，一个上步，接住了苏翊倒下的肩头。
正眼相望，他方知这几日苏翊为何侧避着，不与他正面相看。原来是他早已病重，脸色像纸一样的冷白无光。
紧阖的双眸，无力的手臂，浑身抖起的微颤，无一不是说明自家世子正处在生死危急的悬崖峭壁边。
苏肃惊惧的晃起怀中的身子，希望能唤回苏翊的神智，“世子！世子！”
只可惜，将身边值守的兵士们都引了过来，苏翊还是幽幽的躺在他的话中，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逸，了无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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