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怕是少不了要得罪了相府。
思及此，毕竟是在太医院当了许多年的院首，周太医自有他的周旋之法。
他忖度着说道：“此事既是与苏大小姐容貌恢复与否。兹事体大，且容老夫回宫，与太医院的其他太医相商之后在做定夺。”
赵王楚奕一听这话，眼底浮现不悦。
周太医这老狐狸，俨然是不愿开罪相府。
心中虽然明白，面上，赵王楚奕倒也没有开口继续追问。
毕竟在宫中，这周太医于他来说，也尚为所需之人。
苏启文自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是太医院的院首也下了断言，那女儿与赵王的亲事，只怕是要悬了。
如今这样，便尚有转圜的余地。
“既是如此，本王便同周太医一道回宫。”
苏启文顿时一惊，目光连忙朝周太医拼命示意。
周太医虽然不愿得罪相府是真，可同样不愿意就这么偏帮相府。
相府和赵王府两边不掺和，这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乎，任凭那苏启文怎么目光示意，周太医自是眼观鼻鼻观心。
一时间，苏启文那叫一个无可奈何。
眼看着赵王楚奕要走出屋门，周太医也紧跟其后，苏启文气的瞪了一直低眉顺眼的女儿苏璃一眼，只得跟上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璃才缓缓抬起眉眼，清冷的眸光之中，流转着一抹经久不散的玩味与嘲讽。
若是她没有猜错，此番赵王楚奕与周太医一同回宫，必然是要去见刘贤妃的。
依如今楚奕对她的厌恶，要是没有生出退亲的心思，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此番绸缪，她为的，就是和他楚奕彻底断了亲事。
她，可是就等着他劝服皇帝，快些退了这亲事！
“大小姐。”
苏璃听见说话声时，就见春夏皱着眉头走进屋来。
“是否没见到沈表哥？”
春夏点了点头：“奴婢赶去沈国公府的时候，世子爷还尚在宫中，并未回府。”
说着，春夏眼里有了疑惑：“不过，奴婢方才回来东暖阁的途中，瞧见相爷、赵王殿下和周太医。”
“刚才他们正是从东暖阁离开的。”
春夏一怔，连忙问道：“那周太医是如何说大小姐的面伤？”
苏璃不想让春夏担忧，却也没有应答，唇边漾起一抹灿灿的笑容，岔开了话头：“我是有些乏了。”
春夏见苏璃笑容灿烂，误以为周太医定然是有法子让自家大小姐的容貌恢复。
“那大小姐快去歇息吧。用膳的时候，奴婢唤您。”
……
一进皇宫，赵王楚奕便道：“周太医，眼下已没有丞相在。本王不想再听见周太医在相府时说的那些敷衍之话。”
“周太医既然知晓苏大小姐与本王订了亲，就该知道本王是不听假话的。”
周太医头皮一麻，只得说了真话：“诚如赵王殿下方才在相府之中所亲见，苏大小姐的伤口之深，怕是再难恢复完好。”
赵王楚奕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为了谨慎，不免复问：“此话当真？”
“当真！老臣不敢弄虚作假。”
楚奕眉头皱起沉默了须臾才沉声道：“既是如此，若是父皇有召周太医问起此事，本王希望周太医也如此实说。”
“这是自然。老臣断不敢欺君。”
“行了。周太医该回太医院了。”
知道了想知道的，赵王楚奕甩袖离开，却也并非出宫。
周太医瞧出来赵王所去方向，正是后宫所在，心里难免叹息。
皇家之人果然凉薄，苏大小姐只怕是再入不了那赵王府了。
摇了摇头，周太医自是往太医院去。
芳华宫中，刘贤妃听闻宫女来报，是儿子楚奕来了，心中不免疑惑。
“怎么今日突然来见为娘了？可是遇着什么难事了？”
往日里，儿子楚奕为讨皇帝喜爱，便谨遵宫规，除非逢年过节。
不然来见她时，总是要提前好几日秉明皇帝的。
楚奕给刘贤妃见了礼，就将今日去相府缘由结果一一说了出来。
“你是说，那相府大小姐苏璃，如今是毁了容貌了？”
赵王楚奕眼里流泻出厌恶，点头道：“儿子亲眼所见，周太医也下了诊断。”
刘贤妃一双如黛墨眉紧紧蹙起：“如此一来，苏璃自是不配当赵王妃的。”
“只是到底可惜了沈国公府。”
刘贤妃凤眸之中满是惋惜：“原以为可借此亲事，让你能拉拢到沈国公府。”
“无妨。”
赵王楚奕倒是十分不以为意：“就算是不能借有亲事拉拢儿子也必会有没得法子，娘不必担心。”
“既然你有了别的谋算，我自会替你与你父皇说说此事。这亲事，便退了吧！”
“如此，就劳烦娘周旋了。”
旭日西沉，东暖阁中，苏璃坐在八仙桌前，春夏站在桌旁。
桌上摆放开的，正是晚膳的饭菜。
春夏用银筷子夹了饭菜正要放入苏璃的碗中，就听见虚掩着的屋门猛地被推开。
待看清楚进来之人是相爷苏启文，春夏吓得手里银筷子夹着的菜，掉落在桌上。
苏启文一见那满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怒火更甚：“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吃得下饭！”
话落的时候，苏启文已经上前伸手就把满桌子的饭菜都掀倒在地。
春夏吓得冷汗直冒。
那瓷碗噼噼啪啪碎地的声音，像是砸在了她的心口上，惊得她满心惶恐。
苏璃心里大约是猜到父亲苏启文盛怒是为了何事。
面容之上，她装出和春夏一般害怕的神色，惊慌问道：“可是女儿做了何事，竟是让父亲这般恼怒？”
苏启文怒喝道：“你可知道，刘贤妃请旨，要退了赵王与你的亲事。皇上已经应允！圣旨，明日便会到丞相府！”
苏璃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楚奕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面上，苏璃满是惊怔：“赵王殿下当真竟是如此狠心？女儿……女儿……”
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苏璃气息不稳起来，面容上血色褪去，惨白地让苏启文一时间都忘了发火。
“大小姐！”
伴随着春夏一声惊呼，苏璃昏了过去。
若不是春夏眼疾手快，苏璃就要狠狠地砸在地上。
“大小姐，您快醒醒呀，千万别吓奴婢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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