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越大，泪水越少。
孩童时，动不动就要哭两声，次次嚎啕大哭，哭的快笑得也快，伤心的事哭过便忘了；少年时很少有掉眼泪的时候，一旦有了，真的会伤心很久。
再大一些终于不再哭了，却开始害怕万籁俱静的深夜。
苏一剑背靠大树，怀里抱着盛满泪水的酒坛。
“一剑哥哥，你又在想那位叫古月胡娴的姑娘？”
苏一剑脑后的一根头发，悄然掉落，人参宝宝的触须顺着苏一剑的腿攀爬，坐在苏一剑身上，用触须抹去苏一剑的泪痕：“一剑哥哥，你怎么又想她了。”
苏一剑吸了一口气，笑比哭难看：“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别被人看见，剑心师姐交代过，若是你的身份被发现，圣人级别的修士也会下场争抢。”
人参宝宝伸出触角，缠绕住苏一剑手中的酒坛：“无事的，一剑哥哥，我放开灵识查看过，此地只有一位二境修士，就是那位穿着很亮衣服的姑娘。”
“一剑哥哥，酒水伤身还是不喝了。”
酒坛被人参宝宝扔下山去，一碗冰莲水送到苏一剑嘴旁：“一剑哥哥都好些天没碰过冰莲水了，每日也不能用冰莲水洗手洗脸，真令人心疼。”
喝下冰莲水，由心底升起一股凉气，酒劲也散去了。
苏一剑揉揉人参宝宝的小脑袋：“好啦，我没事了。”
人参宝宝接过碗，别过脑袋，抬起纤细的触须偷抹眼泪：“一剑哥哥真的变了，往常从来不喝这些冰莲水，只是漱口便吐了。”
“如今竟是喝的一点不剩，被剑心师姐，洛水师兄看到，才要哭死呢！”
苏一剑把人参宝宝抱在怀中：“哪有的事，人不都要长大嘛！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呀你，没事别出来，就在洞天福地里修炼。师兄师姐准备的那些东西，你可以随便挪用。”
“二叔炼化的洞天福地里，不是有几座洛英石矿，那里灵气充盈，最适合你们草木精怪修炼。等以后，我遇难了，还等你护着我哩！”
人参宝宝这才停止了啜泣，用力的点了点榆木脑袋：“一剑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去吧，我也要下去了。”
人参宝宝身形变化，重新变为一撮头发，粘在苏一剑后脑勺。
苏一剑站起身子，掸掉屁股上的灰尘，身上有酒味，嘴中已没了酒气。
下山时，穿着盔甲的武英眉与狗子在大营门口等待。
武英眉见到苏一剑，连忙上前两步：“前辈，方才去寻你，狗子说你出去了，我们便在此处等着。”
苏一剑面无表情：“四处走了走。”
狗子却嘿嘿笑道：“一剑大哥怕是喝多了，跑到山上睡着了。”
武英眉漏出浅笑，并未在此事上深究：“前辈，我欲催动飞行法器回武都，之前与前辈提过。”
武英眉是提过，只是苏一剑没想到会如此快：“好，我随你一同返回。”
听到苏一剑答应，武英眉英气的脸上既欣喜，又苦恼：“只是飞行法器承载人数越多，耗费灵力越大。我此次出门带的洛英石不多，可能半路要委屈前辈步行。”
苏一剑看着武英眉笑了：“会比牛车舒适。”
武英眉表情微变，她知道苏一剑之前被抓来做壮丁，同之前死去的壮丁挤着牛车来到天王谷。
这件事上，确实是武朝做的不公。
武英眉一拍储物袋，一架被缝缝补补不知多少次的木舟悬浮在三人面前，木舟是一件低阶飞行法器，也是武朝唯一一件飞行法器。
苏一剑和狗子上了木舟，坐在飞行舟中央，武英眉则站在舟头，催动灵力。
飞行舟缓缓升空，下方的营帐越来越小，狗子趴在木舟往下望：“一剑大哥，我们飞起来了。”
苏一剑抓住狗子的胳膊，生怕他摔下去，武英眉只是炼气境，操纵飞行舟已是尽力，绝对分不出心神去救狗子。
苏一剑也往下方看过去，飞得高视野也更阔，天王谷的血湖尽显眼底。
乌鸦站在血湖中的尸体上，互相分食。
苏一剑想着，如果他不是炼体境九层，也会成为血湖中的一员。
“前辈，武朝虽然是我武家做主，但其中关系有些复杂，此时的武都，更是暗波汹涌。前辈能否依我一件事？”背对着苏一剑的武英眉，试探着询问。
苏一剑没有直接答应：“你先说。”
“此次天王谷之战，朝中无人看好，一些大家族趁机联系大端王朝，只要天王谷之战败了，他们会立即起事，将武都空手送给大端王朝。”
“我先行遣返武朝便是为了此事，清洗此类家族。”
武英眉的语速慢下来：“所以此次偷偷返回，可能要委屈前辈几日，暂且住在宫中，帮我隐瞒此事。”
为了怕苏一剑不同意，武英眉立刻许下重诺：“前辈放心，待到武都内乱平定，武朝断不会亏待你。”
苏一剑点点头：“可以。”
“我想听听你们武朝和大端王朝的事。”
武朝武家和大端王朝余家的老祖，其实都是飞天阁的外门弟子。
修仙界除却佛道两家，从高到底的门派级别依次是，宗，门，阁，帮。
能在阁字级门派做外门弟子，也算有些底蕴。
两家的老祖离开飞天阁后，便来到一处贫瘠之地，建立了大端王朝和武朝，做起了土皇帝。
其实刚刚建朝的时候，两边关系还是很要好的，甚至有过联姻经历。
不过，两家老祖死后，武朝和大端王朝渐渐交恶，偶有火并，这次的天王山之战，更是举国而战，武朝险些覆灭。
苏一剑没想到武朝和大端王朝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如果你们两家老祖知道此事，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武英眉难得回眸一笑：“老祖已经仙去五百余年，当年的人差不多全死了。”
“两位老祖只当交情好，便两朝相邻，殊不知一国国运岂能只用交情维护。”
苏一剑默然，以小见大，国与国如此，人与人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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