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医指挥宫女令其为姬寒莳擦身子。
谢如玉默了默，终是没有忍住：“让甲一来吧，他的力气大一些。”
这种时候，谁也没有人会多想。
甲一领命动手。
可终归是习武的大男人，手法笨拙，掌握不好力道，不一会儿，姬寒莳白玉般的肌肤上，便被擦出了红色的血点。
而昏迷中的姬寒莳，嘴里发出近乎于痛苦的口申口今。
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谢如玉走过去，拦住甲一的动作：“给我吧。”
用烈酒擦身子这种活，对于谢如玉来说很是熟练，比起甲一，温柔了许多。
不一会儿，偌大的内殿便充满了浓郁的酒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谢如玉的手酸的有些颤抖。
沈太医在旁瞧着，对她说：“不若让我来吧。”看了这么久，也会了。
谢如玉点点头，交给了沈太医。
这般又过了半个时辰，姬寒莳身上的热度隐隐有往下退的趋势。
由此便说明，用烈酒擦身子退烧，是凑效的。
此时外头已然彻底黑了下来，沈太医过后又换了一个太医继续。
姬寒莳身上的热度虽然往下退了，但被烈酒擦过的后背和腋下，也红的不像话。
谢如玉叫了停。
再这么给擦下去，非得给他搓下来一层皮不可。
好在姬寒莳的情况也算是有所稳定，接下来只要用原始方法退热即可。
又过了一会儿，郑显顺带着宫人送来了晚膳。
让旁的太医看着，沈太医请谢如玉去殿外用膳。
恰也提醒了谢如玉，时辰不早了！
距离戌时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她低下头，看着姬寒莳，贝齿用力的咬住唇瓣，突然，床上的姬寒莳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间，谢如玉愣了愣。
“你，你醒了？”
姬寒莳因着发烧的缘故，嘴唇干涩起皮，此时他轻扯唇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伸出手慢慢拉向谢如玉的。
嗓音干涩非常：“人生短短一瞬间，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少时间，我们……不要再浪费了好不好？”
内殿之中，姬寒莳醒来的喜悦还未来得及扩散，所有人就被他的话震在了原地。
众人一会儿看看姬寒莳，一会儿又看看谢如玉，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相同的讯息——这俩人有猫腻！
被他拉着的地方有些烫，谢如玉沉默不语。
姬寒莳静静等待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谢如玉展颜而笑：“只要你答应我那九个条件，我便与你试一试，如何？”
“你相信我吗？”姬寒莳不答反问。
谢如玉抿了抿唇：“虽然你这人浑身长满了心眼，白切黑，腹黑到了极点，但总归来说，还算是靠谱的……”
铺垫了这么多，谢如玉点点头：“我相信你。”
姬寒莳握着她手的手指微微收紧，“必不会令卿失望！”
“还望君不要后悔。”
“时间会证明一切。”
谢如玉指尖动了动，回握上他的。
两人相视而笑。
只是这笑并没有持续太久，姬寒莳便力竭昏睡了过去。
直到这时，在场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沈太医第一时间上前来查看，随后吐出一口气浊气：“没事，殿下只是太累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默契的不约而同的看向谢如玉。
谢如玉好似并未察觉似的，她轻轻的将姬寒莳的手放回被子里，并将被子重新为他掖好，随后转身笑对众人：“走吧，吃饭了。”
说罢，先行出了内殿。
她的步子十分轻快。
沈太医眨眨眼，对同在内殿的同僚道：“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什么也没看到。”
沈太医对此颇为满意，看向甲一，对他点点头，便也追着谢如玉去了外殿。
晚膳是分批用的，这批吃完换第二批。
等所有人都吃完，不多不少，恰恰好戌时。
谢如玉走出寝殿，仰头看向零星几点亮光的夜空。
她承认，自己本就徘徊不定的纠结，在听到姬寒莳说的那番话时，突然就不纠结了，而他的那番话，也为她的纠结做出了选择。
其实说白了，她本不放心离开，对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在意一些。
尤其看到他无知无觉的躺在那，完全没有过去活脱脱的站在她面前，让她咬牙切齿的鲜活，有的只有黑压压的死气时，她慌了。
纵然她表现的很镇定，可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早已慌乱不已。
他说的对，人生短短就那么几十年，她已经浑浑噩噩的一辈子了，这一辈子，难道还想浑浑噩噩？
从不知情滋味的她，多少也是遗憾的。
现下机会摆在她面前，且还是如此优质的一个男人，她的老少女心怎么可能不荡漾？
罢了罢了，不管是他，还是自己对人生的追求，其实仔细想想，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虽然以后会有数不尽的麻烦，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得到了一些，自然就要失去一些，人生都是公平的，在开了一扇窗子的同时，也会关掉一扇门，可究竟是得到的多一些还是失去的多一些……
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毕竟，至少目前为止，错过了戌时，她并没有感到后悔，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之感。
……
一夜过的很慢。
这一夜，谢如玉几乎彻夜未眠。
她一直守在内殿里，寸步不离。
对于她和姬寒莳的关系，沈太医他们心照不宣，倒也不是没有好奇过，但走到他们今日这步，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皇后很早之前被琼华劝回了宫，同样和谢如玉一起，守在内殿的还有琼华，故而，除去知情的沈太医等人，东宫的其他人，倒也不曾对谢如玉在内殿守一夜一事多想过。
天色熹微，新的一天降临。
姬寒莳的热度在昨夜他醒过来一会儿又昏迷过去后，便一点点的退了下去。
此时他的温度已然恢复了正常。
沈太医带着人亲自为姬寒莳换了药，又为他把脉一番，确定情况比昨日好了不少，虽然姬寒莳还未醒，但可以确定，他已然度过了危险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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