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城，张老七缩在破败的木棚屋子，手里紧紧抱着两个孙子。
屋外杀声震天，还偶尔不停有人撞到房屋木墙上，发出渗入的惨叫声。
“作孽啊！”张老七花白的胡子颤抖着，布满老茧的手覆盖着孩子的耳朵上，不想这些孩子听到噩梦般的声音。
这一日，灵璧城内死去的士兵不计其数，每个街道的每一寸土都流尽了双方士卒的鲜血。
高顺的陷阵营以重甲步兵的优势，凿穿了梁纲布下的三道防线，阵斩超过千人。
最后因为体力不支，陷阵营开始直线上升出现伤亡，高顺看了看前面的防线才不甘地把战线交给糜芳。
另一边，廖化的人手和王都尉的人手形成胶着状态，王都尉是纪灵亲自带出来的悍将，手下士卒也不是软脚虾。
双方的战线好像绞肉机一样，不断地倒下士卒，不过廖化发了狠一样，咬着对方不放，也冲破了三道防线，拉开两百步的空间。
最后到夜色降临之时，双方的步兵已经快要麻木一样，只知道对着不同颜色军服的敌人挥动手里的武器。
好在高顺退回休息之后，帮忙掌控全局，给廖化和糜芳的人手分作两批，轮换休息上阵。
然而，高顺这时已经看到大家的疲惫不堪的状态，大部分的士兵因为高强度的厮杀，心理到达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如果战局再无突破，估计这些士卒到了第二日也没法爆发出这样的战斗力了。
同样的，梁纲现在退到三百步外设立指挥营帐，他的背后就是灵壁城另一侧的城墙，偌大的城门伫立在他的营帐后面。
“纪将军在我们来的时候有令，城在人在，我不管你们现在人手损失多少，无论如何必须给我挡住叶萧军！”
梁纲面前三名都尉士气都十分低落，这一天内他们各自损失近半的人手，尤其是杨都尉，他麾下三千人，只剩下不到一百，堪称全军覆没。
“将军，实在是挡不住了！陷阵营之威天下闻名，我在他们手里折了一千多弟兄了！”
王都尉也连忙诉苦，他面对的是廖化，“还有廖化那个疯子，不及伤亡硬是突破我三道防线，我也折损近千人，不过对方也不好受。若是有城墙，我可以让他三千人饮恨城下！”
说到这里，王都尉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杨都尉。
杨都尉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忍不住冒出冷汗。
“将军，我是最惨的，三千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手头只有剩下一百残兵。谁知道廖化他们发疯一样攻城的。”
“哼！”梁纲不满的冷哼道。“我说了，接下来我的直属卫兵部队也会轮番上阵，我已经派了两拨人去求援，只要援军一到，陷阵营又如何！”
三个都尉闻言默不作声，对于陷阵营他们现在是无解的，全身披甲又是骁勇之士，以一当十说的就是这种特种部队。
“将军，陷阵营因为盔甲重，速度慢，我们不如用火攻吧？”杨都尉突然提议。
梁纲想都不想直接反对道：“你脑子坏了么？在城内发动火攻，不说城内数万民众的性命，火势一旦控制不住，我们是不是也要撤出灵壁城。到时候叶萧军再次攻来，我们拿什么守！”
杨都尉被骂得狗血淋头，再也不敢发话，他本来想着一走了之，廖化进城之后他便偷偷往后门跑，发现梁纲已经派人封死了后门，才不得已硬着头皮回来报道。
现在梁纲让他这一百多残兵再去战线也不可能了，杨都尉自己都吓破了胆，别说手下一百多毫无战意的士卒。
“三位，为今之计就是拖延到援军到来。我想叶萧军远道而来又经历这么强度的攻城战，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的，大家放心吧。”
梁纲这句话给三个都尉心中的压力舒缓不少，而且说得也是事实。
“好了，我们去看看前线吧，都给我打起精神，身为将领必须以身作则，免得影响士气！”
梁纲带头走出营帐，往前面的战线走去，一路上躺倒在两旁或者直接躺在民居屋子的士兵动也不动，明显也是士气低落的状态。
梁纲强提精神，走在士兵中不断鼓舞。
“大家要坚持，敌军一样也是很累了。”
“我军从九江而来，什么风浪没见过，区区数千敌军我们一定可以将他们赶出灵壁的。”
“放心吧，援军不日就可到达，我们只要守住城内就行！”
梁纲大声喊着，不少士兵依然木然。
“将军！”王督尉突然拉住梁纲，侧耳倾听着战线那边的方向。
梁纲不明所以，但是看王督尉的动作，他猛地伏在地上用手感应着地面。
微微震动的手感如同地震一般敲击在梁纲的心脏上。
“完了！”梁纲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将军！西凉铁骑来了！”
一名传令兵惊慌不已地跑过来。
陷阵营和一众士卒血拼出来的两百步空间，终于可以在城内让吕布施展身手。
夜色中，吕布出现在战线前，身后是数不清的骑兵影子，随着高顺一挥手，步军让开道路，骑兵缓缓开始加速。
“叶萧军吕布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吕布骑着赤兔一马当先，方天画戟如同嗜血的死神镰刀张开爪牙。
身后是西凉铁骑分作两队外加一千轻骑，组成冲锋阵型轰然发起冲击。
“吕布来了！快跑，守不住啊！”
吕布冲入防线那一刻，掀起来的血雨腥风便决定了梁纲剩余这不到五千人的结局。
“快跑吧，挡不住了！”士卒们不顾上司的拦阻，扭头就跑，这是步军面对骑兵天热的恐惧。
更别说骑兵洪流滚过一地的血腥场面，足以击溃后军的其他人的心理防线。
这时候他们在这狭窄的街道，除了往后退，别无选择。
溃败的形势不可逆转，廖化和糜芳在后面兴奋的大喊，跟在骑兵席卷后的战场上控制局面。
这一夜，如地震般的马蹄声在灵壁城回荡，张老七抱着孙子的身躯也带着一样的频率在抖动。
良久之后，一直到外面已经安静下来，张老七仍紧紧抱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口里喃喃念着。
“娃儿乖，娃儿乖，天崩地裂任他拆...娃儿长，娃儿长，记得长大别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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